“娘親生前說過,女子當規規矩矩的待在閨中,學好琴棋書畫,日後才好……”
“姨娘想的多了,”蘇瑾擡起食指,彈了一下她的鼻頭,疼的她捂住了鼻子。“偶爾的玩樂并不會耽誤什麽,況且你已經足夠優秀,比得過世間大多數女子。”
蘇婉月低眉,“其實我也很羨慕阿姐的。”蘇瑾一愣,沒想到蘇婉月會這樣說。
“阿姐聰明,學什麽都快,可我卻是比較笨的,沒辦法像阿姐那樣。”
“胡說,”蘇瑾執起她的手,隻感覺心頭思緒萬千,“你與阿姐,相差無幾。甚至可以說,你比阿姐聰明。”
蘇婉月擡頭,眸色盈盈如水,蓦兒,她笑道,“阿姐真好。”
蘇瑾莞爾,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額頭。
戴春林并不遠,不一會兒,馬車停下來。春雪掀開了車簾,說道,“大小姐,二小姐,戴春林已經到了。”
“下車吧。”蘇瑾下車時,戴春林的老闆已經迎了上來。她看了一眼蘇婉月,笑道,“蘇姑娘今兒是帶了人過來的啊?”
蘇瑾點頭,說道,“這是家妹,今日得空,就一同到您這兒來了。”
“原來如此啊!”老闆娘喜笑顔開,連忙招呼着蘇瑾和蘇婉月一同進去。戴春林是豫州有名的綢緞莊,但凡能來到這裏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
蘇婉月緊跟在蘇瑾身後,眼睛早已被店裏那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住了。以前她在府中,想要的東西皆是由下人交到手中。如今自己這樣過來看,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老闆娘很滿意蘇婉月的表情,她指引着蘇婉月看向一件綢緞,問道,“蘇二小姐,您看這件如何?”
蘇婉月望過去,隻見那是一件淡粉色的綢緞,上面是牡丹的繡樣,含苞待放,一隻鳥兒落在牡丹花下,栩栩如生,很是好看。一時間,她将手伸過去,觸摸着那綢緞。絲滑,冰涼,很舒服。
戴春林的綢緞,果真是渝州城裏最好的!
蘇瑾走過來,問道,“你喜歡?”
蘇婉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随即又搖了搖頭,“我們挑禮物吧。”
然,蘇瑾轉過頭去對老闆娘說道,“秦老闆,麻煩您等會一同将它包起來吧。”
蘇婉月擡了擡手,想要制止,卻又放下了。
秦老闆已經招攬管事的打包綢緞了。
“慢着!”一道尖細的聲音突然傳來,使得衆人紛紛聞聲看了過去。
蘇瑾皺眉,隻見一個身着青色衣服的女孩帶着小步伐急匆匆的跑過來,她的臉上微微有些薄汗,額頭上的小碎發早已經濕的都粘在了上面。
須臾,她停下,站在門口,兩手叉腰,眼睛死死的瞪着蘇瑾。
“怎麽?方小姐也看上了這匹布?”如果是換做以前,蘇瑾一定會回瞪過去,但現在,面對一個稚氣未脫,還隻有十歲的女孩的時候,她有點想笑。
方媛兒哼了一聲,将下巴擡起,就如同一個被搶了東西的孩子一般,惡狠狠的說道,“蘇瑾,那匹布我看上了,你可不能跟我搶!”
蘇瑾輕笑,轉頭對着秦老闆說道,“秦老闆,我時常在你這兒買東西,我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凡是我看上的東西就不會輕讓,更何況這還是我妹妹先看中的。自古以來,都有先來後到的說法。所以,這匹布該賣誰秦老闆心中應該是有個譜吧?”
秦老闆幹笑着,面色有點難看。蘇家這宮裏頭還有個皇後坐鎮着,這斷斷是不能得罪的。但這方家……
朝廷正二品官員,豫州總督方程的女兒方媛兒,也是不能得罪的啊!
今兒到底是吹了什麽風,怎麽把這兩小祖宗給吹到了一起啊!秦老闆苦着臉,僵笑着對方媛兒說道,“方小姐,這裏還有好些呢,您,要不再看看?!”
“混賬!”方媛兒鼓着臉,氣呼呼道,“她不過是仗着宮裏頭有個姑姑皇後可以撐腰,你就這麽不給我面子?!知道我爹是誰嗎?他可是渝州城的總督,太子的母親亦是我姑母!如此,究竟該怎樣你心裏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然,方媛兒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秦老闆心裏忍不住就诽腹起來。若說太子地位真的足夠穩固,那現在的蘇小姐,日後便是皇後。論起誰更不能得罪,怎麽着也是蘇瑾吧?
秦老闆看了一眼蘇瑾,又看了眼方媛兒,終于正了正臉色,說道,“方小姐,您說得對,我這會掂量清楚了。這布是蘇小姐先看上的,既然如此,那這布就理應給蘇小姐!”
“你!”方媛兒的臉色被氣的通紅。身側的丫鬟上前一步,指着秦老闆就罵道,“狗眼看低的東西,這蘇小姐你不敢得罪,我們家小姐你就敢怠慢了?!”
“不敢。”秦老闆鞠了個躬,壓住了心裏頭就要蹭出來的小火苗。“隻是蘇小姐說的沒錯,凡是有先來後到。這店裏還有好些東西,都可以随意讓方小姐挑選。”
“你!”方媛兒氣急。
她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秦老闆話這麽一說,她就已經沒了辦法。
丫鬟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小姐,大不了以後我們都不來這邊買東西了。小姐和太子一直都是極好的朋友,他們今日惹了小姐,日後有他們好看的!”
方媛兒怔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
是啊,太子喜歡她,還許諾過日後長大了一定會娶她。今天這事,隻要她寫信和太子哥哥說,太子哥哥一定會幫她的吧?
方媛兒擡眸,狠狠的瞪了蘇瑾一眼,然後像是恩典一樣,高傲道,“蘇瑾,我今日就且不與你計較,不過日後你再如此我可不會再放過你!”
“那蘇瑾就恭候方二小姐了。”
聞言,方媛兒又一陣語塞,她紅着眼圈,哭道,“蘇家大小姐仗勢欺人!”說罷,她竟是摸着眼淚很是誇張的哭着走出去。
蘇瑾頓覺好笑,方媛兒,真真是個上不起台面的人呢。
秦老闆長舒一口氣,臉上重新挂起了笑容。
一直躲在一側不敢說話的蘇婉月也終于靠了過來,怯怯說道,“阿姐真勇敢。”
蘇瑾笑了笑,“你是阿姐妹妹,阿姐不勇敢以後怎麽護你?”聞言,蘇婉月的臉微微紅了起來,一隻小手緊緊的抓住了蘇瑾的衣袖。
她剛剛,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她一直不敢說話。隻因她和蘇瑾不一樣,蘇瑾是嫡女,日後是要進皇家大門的。而她,可能将因爲自己的身份,一輩子隻能待在渝州城裏仰望着,羨慕着。
但是,有阿姐,真的很好呢。
彼時,蘇婉月是滿足的。
末,挑好了東西後蘇瑾又領着蘇婉月去下了館子。等到回府時,天色都已經晚了。
東院,燭光才起。
春雪給蘇瑾斟了杯茶,說道,“小姐,今日那方媛兒太可恨了,她父親不過是個豫州城的總督,而小姐日後可是未來的皇後……”
“春雪!”蘇瑾厲聲呵斥,吓得春雪手一抖,使得茶壺裏的水流了出來。
“以後切勿口無遮攔!”
“小姐……”春雪臉色煞白,心裏着實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
“你還不懂。”
“那小姐就懂得……”她下意識的頂了頂嘴。
蘇瑾怒級,斥道,“你若不聽話,我就把你趕出府去!”
春雪一愣,急忙跪了下去,“小姐,春雪聽話,您不要将春雪趕出去。”
“你出去吧,好好反思下自己今日所言到底該不該說!”春雪嘴唇一扁,眼眶都有些紅了。這麽久以來,蘇瑾從未對她這麽嚴厲過。
今日到底是怎麽了啊……
可春雪不懂,蘇家擁有的僅僅是表面上的殊榮罷了。
士農工商,商人在世人眼裏,一直都較爲低下,可偏偏蘇家獲得了這樣的殊榮。正所謂樹大招風,蘇家每說的一句話,每做的一件事,都要比别人更要來的小心。一個不然,蘇家将陷于萬劫不複之地,更何況區區一個皇後之位!
況且,皇後之位,于她蘇瑾而言,又有何意義?
暮色漸沉,春雪被斥了之後,足足面壁了一個時辰。回來時,眼圈已經紅腫了。
蘇瑾有些心疼,卻依舊沉着臉。她無法再慣着春雪,話說錯了便是錯了,既然錯了,就要改正。否則,日後出了事又該怎麽辦?
索性今夜的這番話,她是對着自己講的。
她歎息一聲,才将将要休息時,西院派人過來了,是蘇瑜身邊的貼身随從。蘇瑾看着他,腦子裏仔細回轉了一番,隻覺得這随從有些面生。
天陽垂眸一笑,似乎是看穿了蘇瑾的心思,躬着身子說道,“小的是少爺身邊的随從,名天陽,前些日子才到了蘇府伺候少爺。”
“哦。”蘇瑾點頭,并未在意。昨日她一直都不怎麽在意那個人,以至于都沒發現他身邊換了人。
不過,他忽然換了身邊的人,倒真是奇怪。
“有什麽事嗎?”蘇瑾打了個哈欠問道。
天陽頓了頓,說道,“也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昨日少爺不是送了本醫書給小姐嗎?少爺差我過來問您可還喜歡,他說,您要是喜歡的話,他過些時日,會想辦法幫小姐您找到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