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上一世,在我死之後你又遭遇了些什麽?你順利脫險了沒有?”
卓群放下杯子,舔了一下滿是焦香辛辣味道嘴唇。
說實話,這些問題他早就想找個人好好的說一說了,可惜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
所以如今面對貝璐溢于言表的關切之情。
他如同猛地打開的水龍頭一樣,毫不猶豫的把那些舊日噩夢全都複述出來。
是的,他确實是脫險了,甚至第一時間就給貝璐報了仇。
可那是險而又險之舉,幾乎把他自己的命送掉了。
敢情當時萬般無奈下,他記起了《諜影重重》第二部裏傑森打開燃氣,用烤箱燒雜志引發大爆炸的辦法。
然後就關上窗戶照方抓藥的照做了。
自己則躲進了地下室。
想的是,大不了和對手同歸于盡。
而那個狙擊手由于再找不到目标,又怕警察趕來。
爲了滅口,便和同伴悄悄潛入房屋。
結果電影裏表現的情景是符合客觀現實的。
就在兩個特工探尋的時候,燃氣真的爆炸了,他的兩個敵人都因此死于非命。
反過來幸運至極的是,他不但沒被碎磚亂瓦活埋,還在地下室裏找到了防毒面具。
那是康頓他們存放裝備的地方。
就這樣,他無比僥幸的逃出生天了。
再之後,他就輾轉于各地,躲避特工的追捕。
尤爲糟糕的是,因爲他和貝璐當年的預測都一一準确了,引發了世界性的轟動,幾乎全世界都在找他。
而更糟的是,X國從他們口中得到的東西已經不少了,從而在西方世界占有了全面優勢。
曆史被嚴重的改變了。
新的民粹主義取代了*****,X國的攻擊性和霸權前所未有的高漲。
在随後的日子裏,這個國家對第三世界挑起了激烈的沖突,完全主導了對印度的控制。
并讓各地恐怖主義和邪教橫行。
後來還實施了對中東的戰争和對亞歐兩個最大國家的經濟封鎖。
在卓群回來之前,這個宣稱要“捍衛民主,追求自由”建立起來的國家,已經成了世界最大的禍害。
總統選舉已經無限期的延遲了,就連他們自己的人民都極度厭惡這個國家。
卓群實在難以想象,那個世界繼續走在錯誤的道路上,還會變成什麽樣。
也許全人類的末日已經爲期不遠了……
“難怪呢……”貝璐深呼了一口氣,精神很有些愁悶與痛苦的說。
“我讀了你的書,也看了你的電影。我現在才明白,你的故事之所以會有那麽真實的表現力,原來是因爲那些令人動容的内容都是真的,你經曆的苦痛竟然比我還要恐怖。”
“看來上一次我實在是錯的太離譜了。這一切的惡果都是我種下的。是我執意要在世界面前曝光,才讓那個世界深受其害。是我的一意孤行,爲它招來了野蠻的暴力。”
“看來我的死其實是無可抱怨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應該承受的懲罰。倒是我連累了你,讓你無辜受到這麽多磨難。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怎麽熬過來的……”
“别這麽說。”卓群眼看貝璐又要落淚,趕緊悉心的寬慰,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應該學會往前看。留在悲哀的過去,緬懷創傷徒勞無益,對我們沒有半點好處。對不對?而且你又不是有心的。我并不怪你,從來也沒有……”
貝璐臉色蒼白之中,歎息了一聲。
她不忍辜負卓群的好意,便強行做出微笑的樣子改變了話題。
“你總是這麽體貼。好了,我們不争了,還是說說你今生的情況吧。這次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是在和自己租的房子裏醒來的,大概是2004年的秋天。”
貝璐想了一下,傳遞給卓群一個了然的神色。
“果然,你回來的時間也晚了不少。”
“對,好像一下就比上次跳躍了多一倍的時間。這次将近四年。”
“那你醒來時,是一個人?還是……”
“我醒來時,魏麗正在廚房爲我做早餐,當時我們已經結婚幾個月了。”
而這時,貝璐的臉上展現出了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笑容。
她的手指開始沿着杯子邊緣畫着圈兒。
“你們這一次在一起,一定和以前有所不同了吧?關系有所改善嗎?”
“是的。”卓群承認,“她還是那個她,可是我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的我,發現過去的自己,其實對許多不應該忽略的事兒都視若無睹。我對她曾經的付出很愧疚。”
“所以在我以爲永遠失去你之後,開始對她着力彌補。說來慚愧,感情必須有回饋的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
“當然,經濟無虞的生活,對我們的關系也很有幫助。盡管我沒怎麽在賺錢上費心思,應該是輪回的幾世裏最窮的一世。但生活質量達到舒服輕松,毫無問題。”
“我用從股市弄到的前買了幾套CBD的房子,可以收租金。還有一些穩賺不賠的股票,雙方的父母也都安置好了。偶爾去旅旅遊,度度假。”
“另外,我辭了職,小說和改編的電影都賣得挺好。今年靠第二部續集的版權,我們又買了一套别墅和房車。打算過年再去一次雲南。”
“說實話,我現在剛發現靠寫作謀生的好處。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對我而言也是一種治療心靈創傷的過程,甚至比去看心理醫生和吃藥還管用……”
卓群對于自己生活的描述很詳細。
無疑讓貝璐神色間的苦澀,又情不自禁的加重了。
但她仍舊表現得很有風度,給予祝福。
“我爲你高興。我是真心的。我在電視上見過你的家人,你的妻子很漂亮,和我所設想的樣子差不多,标準的賢妻良母,配得上你。還有你們的孩子們,無論男孩和女孩都很可愛。”
而這卻不是卓群真正想要的态度。
于是他忍不住打斷了貝璐,爲自己辯解起來。
“我得告訴你,那兩個孩子不是我的親生骨肉。那是我和魏麗領養的,領養的孩子和親生的不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
“還有魏麗,她确實是個好妻子,可我對她的感情和對你不一樣。我在乎她,隻是想彌補過錯。而我愛的人是你。”
“如果我現在離開的話,她的生活其實可以過得不錯。兩個孩子會填補她離婚的空虛,我也會把所有的錢都留給她……”
卓群内心裏長久壓抑的感情徹底爆發了,他眼裏充滿了渴望和懇求,又抓住了貝璐的手。
但根本不容他說完,貝璐就搖頭,以一種堅定的态度拒絕了他。
“不不,我再說一遍,這樣是不行的。我們絕對不能這麽做。”
“首先是我和的心裏有障礙。我根本就沒有辦法面對内心的罪惡感,對你擁有占有欲。即使你能做到放下忘記那些事,我也不行。要知道,我們的時間也是不能完全同步的,你回來已經好幾年了,而我還需要時間去調整自己,想通一些事。”
“另外,我也很清楚,魏麗作爲你第一世的妻子,你們的關系又曾經出過嚴重的問題。現在能夠成功經營這段關系,其實對你和對她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事兒。就像我這一世難得有了完成服裝設計師的夢想一樣,我也想盡力把這件事完成。如果你因爲我而破壞這一切,即使你不會後悔,我也會良心難安的。”
“其實你是最清楚的。對你的妻子和孩子而言,家庭的完整性才是最重要的。她們需要的是丈夫和父親陪伴,金錢彌補不了情感的痛苦和遺憾。而我上一世,也是因爲自私才毀了一切。不是嗎?我已經從中吸取到教訓了。請你不要再犯我的錯誤。”
貝璐的眼神交織着深深的悔恨,映照出了強烈的情感。
“說真的,我來見你,沒有半點想破壞你的家庭和改變現有一切的想法。我隻是看了你的作品,心裏實在是難以平靜。我想讓你知道我回來了,人平安,讓你放心。也想知道你過得很好,我才能放心。”
說到這裏,貝璐抽出了自己柔軟的手掌,反而覆蓋住了卓群的手。
“盡管我也愛你,一直都沒改變過。可我們現在的狀态确實讓人爲難,我們之間的情感也尤爲複雜。還沒有人遇到過像我們一樣的處境,無可參考。所以我們更需要理智,更得充分體諒到彼此和别人的難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