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死亡的日子,也是10月14日嗎?”
“不……不,我……是9月5日。”
“啊?你……怎麽比我們兩人的時間都短?那你輪回了幾次?”
“這個,我倒是和你一樣,一共經曆了兩次。”
康頓有條不紊,鎮定自若的态度,讓卓群很快否定了初步的推斷。
不,不是康頓的猶豫讓他生疑。
很顯然,即使再熟悉的問題,被突然問及,誰都難免停頓一下。
這很正常。
可……那又是爲了什麽呢?
爲怎麽他還是覺得心裏難安,覺得康頓剛才非常不自然呢?
事情就是這麽巧,就在卓群百思不得其解的之際,貝璐偏偏又問了一個問題,由此引發了康頓第二次的遲疑。
再次相同的情景重現,也就讓卓群發現了端倪。
“康頓先生,難道上一世你就沒有想過來找我們嗎?我是說,上一世我拍的《三體》是全球轟動的電影,難道你就沒爲此感到一點好奇?”
“啊……《三體》?對,那部電影很棒。确實引起了我的主意。可是,你要知道,我這個人真的不愛冒險,不喜歡生活有什麽改變,安心守在家人身邊過平淡生活才是我要的日子。所以我考慮再三,還是覺得放棄好奇心的好。而且我的腿也行動不便啊,這是從三十多歲就有的老毛病了,沒辦法治好。更何況,你們又是在内地,我隻會粵語和一點繁體字,去了内地會很麻煩……”
不能不說,康頓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他的回答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但盡管如此,卓群卻注意到,康頓的身體存在着極爲不合情理的一點。
那就是在說這些話過程裏,康頓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右手忽然死死握住了他的手杖。
那絕不是随意的、輕松的去擺弄。
而是緊緊的、有力的,以标準姿勢握着仗頭。
或許這個動作在大多數人眼裏沒什麽。
可要知道,卓群是做過記者的,他過去沒少進行過偷拍采訪。
這樣的舉止,落在他的眼裏,那就大有問題了。
因爲幾乎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他和同事面對偷拍對象時的情景。
同樣是表面波瀾不驚,故作平常。
但無論是他還是同事,在完成任務之後,每每總會發現。
他們抓着“内有乾坤”提包的那隻手,往往會因爲不自覺的緊張,用自己的指甲把自己手掌刺破。
所以現在至爲關鍵的問題就是,難道康頓也在緊張什麽嗎?
他表面的淡定隻是僞裝?
也許他的手杖裏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靈光乍現就是一瞬間的事兒,這就叫做急智。
發現疑點的卓群在感到驚悚的同時,腦子以飛速運轉,立刻想到了一個試探的辦法。
于是,在貝璐尚未開口之前。
他斷然插口,也問了康頓一個問題。
“康頓先生,作爲世界上最少的同類,真沒想到我們會離得這麽近。既然提到港城,我也有一點很好奇,您就這麽喜歡這裏嗎?您一直住到2019年,就連去内地看看的興趣也沒有?”
貝璐頗爲費解的瞄了卓群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麽問這樣如同廢話一樣的問題。
但康頓顯然毫不介意,他沖卓群笑了一笑。
“是的,我很喜歡這裏,這裏是國際化的都市,各種文化交融的自由之城。言論自由,法律健全,安定繁榮,我确實把這裏當家了……”
而卓群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以贊成的語氣說。
“您說的對,這裏确實是安定繁榮。尤其是十年之後,想必您一定記得,2019年回歸慶祝日當天,港城搞了前所未有的慶祝活動,那大街小巷都是張燈結彩和鮮花啊。到處都是慶祝‘一國兩制大獲成功’的條幅和優惠活動。港府還決定放三天公假,爲此免稅兩年呢……”
爲此,貝璐自然更是奇怪了。
因爲她清楚啊,2019年的港城是什麽樣?都快變成妖魔鬼怪橫行的廢城了。
更别提什麽慶祝活動,什麽政府免稅了。這話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麽?
可偏偏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康頓的回答竟然是毫無猶豫的完全贊成。
“是的,我忘不了,大街上舞獅的活動很熱鬧,商店和餐館的買賣都很好,内地人來旅遊的太多了,全世界的目光都關注在這裏,港城的未來太美好了。可惜啊,我們的人生都是這一年結束的,看不到更多的繁榮了……”
這一下,貝璐登時愣住了,因爲就連她,也發覺不對了。
毫無疑問,康頓如果真的經曆過重生,他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錯誤的答案的。
至于卓群,他可是故意下套的人,反應自然更大。
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貝璐拉了起來,然後一起向門口退去。
但可惜的是,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即使再機敏,也很難逃出生天。
這時候,真正驚人的事兒發生了。
明明是動彈一下都困難的康頓,竟然像沒事人一樣的蹿了起來。
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不但臉上的人畜無害的臉色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陰冷和惱怒。
而且連一句廢話都沒有,就以極不符合其年齡、身材的麻利動作舉起了手杖,瞄準了卓群。
然後就像類似于007電影裏演得那樣,毫不猶豫的按動了手杖上的一個開關。
就這樣,随着一聲輕聲破空。
一隻針劑,穩準狠的釘在了卓群的右腿上。
跟着康頓又用手杖指向了貝璐,明顯要故技重施。
但這一次他終于失敗了。
因爲卓群不計代價,用自己的身體替貝璐擋住了這一針。
“快,快開門!去找阿金!”
但正因爲如此,身中兩針的卓群于催促貝璐的過程裏,就徹底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了。
他的眼睛開始模糊了,卻感覺不到疼痛,他心知肚明自己大概是中了麻醉藥物。
此時,他隻盼貝璐能把保镖們及時招呼進來,或許還有逃脫圈套的可能。
但很快他就徹底失望了。
因爲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貝璐叫着阿金名字的聲音,都隻讓他高興了一小下。
随後就是貝璐驚吓的尖叫,驚慌的求饒,和阿金出乎意料的回應。
“先生,我抓住這個女人了。你是要我捆住她,還是由你給她一針?”
媽的!阿金!阿金居然也是他們一夥的!
卓群的心裏亂得如同萬馬奔騰。
“非常好,任務完成。你按住她,我給她一針吧。趁那幾個保镖沒醒來,我們得馬上轉移,這樣路上我們可以輕松點,免得她搗亂……”
康頓倒是很快确定了這一點,阿金真是他的人。
隻是後面的對話,卓群再也沒聽見。
他甚至無法咒罵一聲,問候一下阿金和康頓的祖宗。
就在沮喪和心碎裏,徹底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