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群面朝落地窗裏的大海,把手裏的撲克牌一張一張從手裏飛出。
紙牌脫手之後,每一張均以一種極其優美的弧形軌迹,犀利地釘餐車台面上擺成了一排的各種水果上。
這是卓群心煩意亂時,經常會進行的真實版“切水果”遊戲。
對抒發情緒,緩解焦躁很有幫助。
而貝璐就坐在他的身旁,喝着一杯冰涼可口的鮮榨果汁,安然看着卓群飛牌表演。
但哪怕是卓群用紙牌非常漂亮的把一個番石榴切成了兩半,她也不會爲此感到有多麽的驚奇。
因爲此情此景,是他們兩個兩世相處以來,早已彼此熟悉的場面了,自然見怪不怪。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麽還是不放心呢?這件事難道還有什麽疑點嗎?”
貝璐放下了杯子,擡眼看着卓群飛牌的背影,率先開了口。
卓群并不否認自己純屬猜測。
“我沒有實際的證據,但這個麥肯錫先生搞得太神秘,他隻是通過前台給了咱們一個地址,一個時間,就要咱們後天登門去跟他見面。這樣突兀的要求,可有點吓人。”
貝璐卻滿不在乎。
“這有什麽奇怪的?麥肯錫的地址是淺水灣E5号,那可是名流聚居的高檔别墅區啊。環境和治安都是一流的,能出什麽事?很顯然,他從一開始就不想被人關注。難道我會希望在公衆場合碰面嗎?真要是引來狗仔隊怎麽辦?”
卓群眉頭緊鎖地繼續強調。
“可你要知道,咱們連電話也沒跟麥肯錫通過,就完全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哪怕能聽聽他的聲音呢,也比一張紙條教人放心。”
“而反過來,他也許早就偷偷觀察過我們了。而且完全确定我們會上門。道理是顯而易見的,既然我們來港城找他,就不會輕易回去。”
“這種情況,就怕有心算無心。我讨厭沒有準備就上門,因爲我無法确定是否會遇到危險。你就不想想,萬一咱們去見他,屋裏是幾個不懷好意的彪形大漢又該怎樣?”
但他的擔心反倒讓貝璐笑了起來。
“哈哈,青天白日的,你以爲是拍警匪片嗎?我的職業是拍電影的,都沒你的想象力豐富。我覺得你真的有點杞人憂天了。”
“你要知道,現在的港城已經比不回歸前了,綁匪早沒了,社團也變老實了。更何況以你的身手,對付三五個人算什麽。”
“要我說,那個麥肯錫也沒說不許我們帶人,不如我們再雇請幾個保镖随行好了。這樣你總能放心了吧?”
見卓群仍舊有點遲疑,貝璐索性撒起嬌來。
“親愛的,算我求你了。我真的沒有耐心了,也不想再等了。你就高高興興的陪我去吧,好不好?我們已經很接近我們要找的東西了,隻要去了,馬上就可以搞清楚一切了,謎底就能揭開。”
面對貝璐如此癡纏的懇求,卓群真的辦法能拒絕了。
他也隻能遷就的點點頭。
可就在貝璐滿意的笑容裏,更令人不爽的情況發生了。
卓群飛出去的最後一張牌居然蹊跷的失了手。
那紙牌牢牢釘在了一個蛇果上,但卻沒有把它劈開。
要知道,那可是一張鬼牌,蛇果也是最容易劈開的水果。
這自然容忍讓人産生不妙的聯想…………
到了正式登門拜訪的日子,卓群心裏的别扭也一點沒少。
那天,他和貝璐坐着一輛七人座的SUV前往。
随行人員,是他們臨時從保镖公司聘請的一個司機四名保镖。
但必須得說,因爲時間比較緊,人員是拼湊的,素質不是讓人很滿意。
而且配槍的事兒需要特别申請手續。
所謂的保镖身上沒有有力武器,這點總歸讓卓群心裏不太放心。
再加上這一天的天氣也不利于出行,天陰沉沉的,剛剛出門就下起了雨。
偏偏貝璐因爲昨晚在泳池遊泳,眼睛似乎也受了一定感染。
從早上開始就紅紅的,極不舒服。
一直流淚,還感到畏光。
她隻能戴上墨鏡遮擋,半途中還停車,讓卓群冒雨去藥店給她買了眼藥水。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不順,讓人心裏不安。
以至于當他們驅車沿着小山丘綠樹茵茵的道路來到那棟三層别墅前,等候裏面的消息時。
卓群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命令司機掉頭返回。
但就在他将要開口之際,别墅外的大門開了。
司機立刻将車開進了用石闆砌成的道路,進入了宅院。
而貝璐也用手蓋住了卓群的手,給了他一個極爲興奮的微笑。
這時,再開口當然已經晚了,也就隻有既來之則安之了。
好在接待方面,麥肯錫倒是很周到,沒有讓卓群他們自己跑進寬廣的柱廊去按門鈴。
就在汽車剛剛聽到房子正門前時,一個身穿樸素連衣裙的白種女人,和一個穿着圍裙的菲律賓女傭,已經主動打着雨傘迎了上來,把貝璐和卓群迎接了進去。
别墅門廳裝飾很豪華,也很精緻,有品位。
進入大門後,不僅能看到高高的天井中,吊垂着一個至少三米,瀑布一樣蔚爲壯觀的水晶燈。
長絨毛的深藍幔帳窗簾旁,走廊牆壁上,也有許多顔色素雅的英國水彩裝飾畫。
拼接地面的花色也很漂亮,一眼可知是桃心花木的。
邊櫃上的大花瓶裏,還有一大束橘紅色的菖蒲花。
總之,這綜合性的暖色光感讓人非常舒适,登時驅散了讓冷雨浸入肌膚的寒意。
“我是麥肯錫先生的女管家格雷琴,歡迎你們的到訪,他在會客廳等你們,請跟我來。”
而女管家微笑也很有親和力。
她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便開始帶路,把卓群和貝璐一行人引向了會客室。
沒想到半途中,又橫生枝節。
有兩個六七歲的孩子一前一後追着一隻比格犬,從一個敞着大門的遊戲室跑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突然的舉動,讓人猝不及防,确實吓了貝璐一跳。
但盡管如此,聽女管家說這兩個孩子是麥肯錫的孫子和孫女。
兩個小家夥也很禮貌的道了歉。
貝璐非但不好計較,卓群也因此放松了。
他覺得自己剛才或許有點神經質了。
因爲這樣的生動溫馨的生活情境,是不會發生在綁匪的窩點的。
最後,真的等到他們來到小客廳,見到神秘的主人,卓群就更感到安心了。
連臉上最後一絲警戒的神色也消失了。
因爲坐在舒适的半圈皮質沙發裏,正在看報紙,喝咖啡的那位麥肯錫先生。
不但是一位年紀将近六十歲的老人,戴着眼鏡,大腹便便。就連發際線已經退成了地中海。
而且很有點不修邊幅,他隻穿一身睡衣,踩着柔軟的軟底拖鞋。
這樣的外貌,可以說對女人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甚至行動上也有些障礙。
他拿起身邊的拐杖,完全是在女管家的攙扶相助下,才硬站起來迎接客人的。
“抱歉,我的腿有點神經性的問題,出門就得坐輪椅,在家裏也隻能緩步挪動。所以恕我失禮了,隻能把你們請到這裏來和我見面,希望你們能夠見諒。”
卓群變趕緊說“沒關系。我們能理解。”
貝璐也說,“您快坐下吧,請不要客氣。”
這時,她故意帶笑瞟了卓群一樣,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