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不如無知,偏見比無知更可怕。
九霄不僅無知偏見且偏執成狂。
顯然,他就是一個偏執的極端主義者。
有時候極端是一個贊美詞。比如,極端完美,極端仁慈。
有時候極端又是一個災難詞。比如,極端惡劣,極端殘缺。
九霄希望親手塑造一個完美世界,以造物主的姿态。
殊不知,一個心理殘缺,思想偏執的造物者是無法創造一個完美世界的。
相反,他隻會給世界帶去無窮無盡的災難。
錦離面無表情沉思,一時無語。
孤零零的席座上,一片安靜。
九霄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想法很多。
這人大刺刺闖入神殿,從始至終都沒露出半點懼色,無論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樣的舉動,穩如磐石,遊刃有餘,心智堅定不爲外物所擾,完全不像在虛張聲勢。
如若實力不強,這心性未免也太可駭了。
要知道憑他的實力捏死一個普通凡人跟踩死一隻螞蟻沒有任何區别。
抓住他的軟肋又如何,他完全可以刑訊逼供,翻來覆去折磨她。
一般人都會懼怕吧。
可是,她沒有,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坦然享受他的酒席。
九霄判斷,此人實力應當在他之上,境界比他高,所以無法窺探她之修爲。
關鍵一點,這人狡詐之極,像一條泥鳅滑不溜手的,半天下來,九霄就知道她是個女的,别的一無所知。
各種扯,滿口不盡之實,一個字都不值得信賴。
他估算着錦離,錦離同樣也在思量彼此間的優劣。
短暫沉默之後,錦離忽然笑了,夾一口菜放嘴裏,樂呵呵笑“天色已晚,我困了,幫我準備一間房。”
敢情口水說幹,一點屁用沒有啊,九霄動了動厚厚的嘴唇本想繼續說點啥,遂一想,作罷“偏殿如何。”
“行啊,我不挑的。”錦離站起來笑盈盈地說“你的芥子空間是碎片嗎?”
九霄一愣,險些點頭,話題跳躍度有點大,弄得人猝不及防的。
“算了,我随口問問而已。”得到答案,錦離打了個哈欠徑直往偏殿去,畢竟逛過一圈,熟門熟路的,壓根無需人帶路。
九霄你還真是輕車熟路呢。
望着走遠的背影,九霄閉眼深呼吸,老底被掀翻,他已經無法保持微笑。
忍怒喚道“正安。”
“尊上。”周正安一直候在殿外,聞山神呼喚,急急忙忙入殿“可是要安寝?不知尊上今夜準備喚何人侍寝?”
“哐當。”一隻夜光杯砸在他腳下,酒汁四濺。
周正安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打冷擺子。
侍寝?腦子裏裝了汪洋大海吧,夜不能寐,心焦慮,哪有心思玩耍。九霄閉眼睜眼,再閉眼睜眼,待情緒平靜,籲出一口氣,蹲下身子,俯在他耳邊低語“你召集一批信徒搜山,避人耳目。”
“搜山?”周正安茫然“神山嗎?”
“對,神山。”九霄咬牙切齒,滿目狠戾“把孩子找回來。”
“是!”周正安匍匐往後退幾步,出了神殿。
待他離開,九霄轉身朝神獸山掠去。
築基階段,神識施展範圍有限,使用時長也短。
搜索神山隻能交給信徒,他要去神獸山找他的聖蓮。
雙管齊下。
必須趕在天亮前解決。
酒裏下了抑制靈氣發揮的藥物,隻要拿回必不可少的聖蓮,九霄便預備活剮那個讨人嫌的女人。
孩子能找到自然是好的,找不回來重新培育就是,雖說那幾個孩童花費巨資才培育出靈根,但不是非他們不可,大不了晚幾年。
總比受人扼制強。
對手實在狡猾,九霄心神不甯,危機感深重。
拖不得!!
必須速戰速決。
酒席上,錦離一個勁喝靈酒,九霄笃定得很,若是凡人飲了那麽些靈酒早就爆體而亡。
卻不知錦離是真的沒有靈根,而是催動吐納法将靈酒引入魂體消化掉的。
九霄打的什麽肚皮官司,錦離一目了然。
随便啊,找吧,找吧,世界都是你的。
根本不care,找到算我輸。
九霄漫山遍野尋覓聖蓮的時候,錦離交代二崽子盯着點,往榻上一躺,身子一滾,裹着柔軟的絲綢被酣然入睡。
夜還是要守的,她可不想半夜血濺當場。
趙殊那邊早早哄了三個娃睡下,白天兩大三小在洞裏玩了一下午藤球,幾個娃精疲力盡,估計不到天亮醒不來。
地面上搜山行動一點都不影響,任他們磕破腦袋也想不到幾人會藏匿在鼹鼠洞裏。
洞口隐蔽,藏在密密層層的灌木林根系底下,除非一寸一寸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工程浩大。
偌大一座神山,幾個月也搜不完。
隻要幾個娃不哭鬧,任憑他們搜。
…
清晨入神殿,暖陽照花木。
二崽子三催四請,錦離才懶懶從榻上爬起來。
好久沒睡過那麽軟和舒适的床,一時貪戀,竟賴了床。
好眠一夜,精神奕奕。
與不眠不休一夜憔悴的九霄形成強烈對比。
陽光斑斑斓斓透進神殿,九霄心情卻如梅雨天,陰雨綿綿。
他半倚半坐在美人榻上輕揉眉心,玉冠松散,兩鬓垂落幾縷發絲,露水染濕皂靴,模樣狼狽之極。
想不通啊!!
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和他一樣,身懷芥子空間。
可芥子空間又不是什麽地攤貨,廉價儲物袋一類的,修真界人人可擁有。
芥子空間非一般儲物袋,而是儲物類法器,取裂縫空間碎片煉制而成,能煉制成功一需要運氣,二需高階大乘境界。
要不是他外祖父隻有他娘親一個女兒,他娘親又隻有他一個兒子,芥子空間也傳不到他一個廢材手裏。
由此可見,芥子空間的稀有度。
像儲物袋就隻能裝死物,芥子空間則可容納活物,甚至種植靈草。若不是聖蓮需汲取日月精華,他斷不會養在山野。
莫不是對方大有來頭?看着又不像。
衣着配飾不像,氣質又有些像,不好說。
很痛苦,九霄感覺自己每一根發絲都寫滿憂愁,仿如那經書上密密麻麻的佛文,參不透,麻腦袋。
見山不是山,似山又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似水又不是水。
總之,就是一頭霧水。
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