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岚心有戚戚,那些将士們都有家眷,他們又能得什麽好處呢,人死了就真的死了,那點錢也不能花一輩子啊。
“這回不用,差不多夠用了,好孩子,不能讓你一個人背,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然就太過了,恩太多就成仇了。”
老侯爺深知其中的厲害,不是恩德越多越好的。
“好,我聽您的。”
“至于你買糧食的錢,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要回來的,這個錢一定得要回來,不能說不要,這裏面也有帝王的臉面問題呢,還上了他心裏才過的去,不然以後與你不利的。”
老侯爺禦前很多年,對帝王心思了解更深。
子岚心裏驚了一下,點點頭,“我記住了,以後會謹慎行事的。”
“沒事,還有我在呢,你做的沒錯,若不是你,你大舅舅和你大表哥真的就回不來了,這些狗日的畜生,竟然在糧食裏面放了陳米,都腐爛了根本沒法吃,若不是你送的糧食頂上了,就麻煩了。”
老侯爺氣的直喘氣,好多年沒有這麽生氣過了,得虧有個孝順的外孫女,和貼心的女婿還有幾家子親眷幫襯,不然兒子孫子就回不來了。
“我的天,竟然還有這樣的事,不是說七王爺送的糧食麽?”
“收上來的糧食不全是買的,還有是米糧産地倉庫裏的,直接運往西北的,這樣速度快,且安全一些。”
“他們怎敢這樣做事,拿軍人的命去填窟窿麽?良心何在,國破則家亡啊,他們怎麽敢啊?”
子岚氣的腦袋都蒙了,給在前線拼殺的将士們吃腐爛的米,真虧想得出來啊。
“據說一部分是耿家早年遺留下來的問題,江南乃産米糧之地,一直也沒什麽大事,沒想到這次會用上,等知道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皇上明日早朝就會下令徹查耿家。”
老侯爺這次爲這事出了大力了,一定要清查耿家,不光是爲朝廷清理蛀蟲,更是爲女婿和外孫女報仇。
“他們簡直喪盡天良。”
子岚搖頭歎息簡直不敢置信。
“得虧你送的糧食真的是頂的上朝廷給的數目了,将士們吃得飽才扛了下來,柴炭草料還有藥材,都是充足的,這場仗能打赢是充足的糧草供應啊。”
老侯爺目光如炬,做人也很坦蕩,沒有刻意掖着藏着不肯認。
“外公,隻要大舅舅和大表哥能安全回來,這就是最大的好處了,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麽都強。”
“你說得對,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麽都強啊。”
說了會話老侯爺情緒也平穩了許多,宋正天和楊氏也過來了,在一起說話聊天,大舅舅和楊钰也洗漱換了衣裳出來,臉色也好了很多。
下人們上了飯菜,老侯爺舉杯和大家一起同賀,“今兒是好日子,你大舅舅肯定有話要說,我就不多說了。”
楊棟站了起來,朝着在場衆人鞠躬,“我在這謝謝大家夥的幫襯和支持,讓我們父子闖過難關,沒有你們就沒有這次的勝利,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可我知道是誰讓我闖過了生死關,都記在心裏了。”
他态度鄭重,神情略帶幾分悲嗆之意。
宋正天歎息一聲站起身,舉杯還禮,“大哥,你嚴重了,事關家國安危,你我都隻是做了分内之事啊。那些将士們還需要你,那些死難的家眷也需要你啊。”
楊棟抹了把臉用力點頭,“我沒事,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
大家這才開始吃飯,氣氛沒有那麽歡愉,也許是因爲大舅舅心裏惦記這那些死難的将士們吧,不是很開心,但家人能在一起,也就知足了。
因着上次種植藥材支持大舅舅的關系,還剩下了很多,子岚讓瓊心得空做成傷藥等,回頭送給大舅舅去幫助那些将士們調養身體。
藥材也留給他們,如果不夠她還可以繼續種植,這樣也能省些錢。
那些軍人拿命去保護國土,值得她付出更多的精力。
不過這些事她不會冒頭露名字,全都交給外公去做就行,回到家跟父親商議了一下,他也同意了多種植一些藥材,給傷兵們用。
他們還有調養的機會呢,活下來才能給家人帶來安穩的生活,孤兒寡母生活很苦的。
第二天宋正天派人送了一些傷藥和藥材,是之前弄好沒有用完的,表示後續還有一些可以繼續用,這些是交給楊棟父子去做了。
楊家自己也在花錢做這些事,這也是武将之家爲什麽子弟從武官路會相對順遂一些,要知道武将晉升也并不容易,沒人敢搶楊家人的功勞爲啥,就憑他姓楊。
這是幾代人用鮮血換來的信任和榮耀,寒門子弟去了有了功勞也未必是你的,搶功勞的事也不少呢,經常會發生,人死了功勞也沒了,家眷最多得一點點銀子,白瞎了。
而楊家于家這樣的人家,子弟出去了,隻要有真本事,沒人敢搶他們功勞,這是先輩們一代代努力換來的尊重,就表現在這些方面,每次打完仗,他們比朝廷做的更仔細更好,将士們嘴上不說但心裏都清楚。
第二日旨意下來了,耿大人被罷官了,皇帝下了公開旨意清查耿家幾大罪狀,禁衛軍出動了,将耿家大院團團圍住,将耿家再朝當官的爺們全部羁押了。
這一天宋家所有人齊聚祠堂,就連出嫁女在京城的全都趕了回來,二爺爺和三爺爺打開了祠堂拜祭祖先。
兄弟二人跪在蒲團上哭的泣不成聲,抱着父親和大哥的排位嚎嚎大哭,哭聲裏滿是三代人的辛酸和屈辱。
天資卓越的大哥突然被暗殺,重傷不治死亡,老父親崩潰去世,家族一團亂麻,岌岌可危,大嫂拖了二三年還是抑郁而終,隻剩下一個可憐的孩子。
想起這些兄弟二人忍不住痛哭一場,有生之年終于見到仇人的下場了,他們也有臉下去給父親和大哥報喜了。
很多老人都在抹眼淚,他們體會的更深刻,早幾年他們的辛酸和艱難現在想來還是十分難受
就連子岚也心情動蕩的厲害,想起那次刺殺,想起火燒香樓,依然覺得像做惡夢一樣。
父親和四叔等人扶起二老,再三勸慰才讓老人忍住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