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轉過頭望着她,“你一直不信任我,你膽小如鼠,你選我第一要求是因爲崔家的家規用不納妾,你甯可信任家規也不會信男人的嘴。
你甯願以死保清白顯示你的剛烈,卻不肯活着爲愛你的人承擔罵名。”
崔浩氣的的脖子青筋直冒,無法在回想自己看着她一次次往絕路上走的那份心情,崩潰恐懼和萬念俱灰。
“你假裝看不到你娘的恐懼和害怕,你以爲你做的是對的,能夠照拂宋家所有人的臉面,犧牲你一個成全大家,這生意怎麽算都劃算。
可你有想過麽,你是死的剛烈幹淨了,你父兄你叔伯兄弟要踩着你的鮮血和屍骨往上爬,你讓他們情何以堪;
你讓我踩着未婚妻的鮮血接受别人的贊譽,崔浩,你定了個好媳婦啊,你未婚妻沒給你丢人啊,我又情何以堪。
你覺得一旦你被擄走,會連累家族其他女兒,甚至我也會退親,因爲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接受清白受損的未婚妻。
你憑什麽小瞧人,憑什麽認爲我不值得托付,不值得你信任,不願意和你一起承擔世間所有的委屈和謾罵苦楚。
宋子岚你太自私了,你有想過我看着你一次次往死路上走是什麽心情麽?讓我如何面對你的父母兄弟,作爲一個男人,我眼睜睜看着未婚妻一次次用死來維護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和光明的前程。你簡直氣死我了!”
崔浩早就想說這話了,世家大族女子剛烈,但這不是她老去死的理由啊,固然事出有因不得不爲之,可他就是要打破她的信念,好死不如賴活着,我甯願要一個受損的妻子,我也不想要一具屍首啊。
子岚哭的一個勁抽噎,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一旁的木香早就吓得臉色發白,一溜煙跑去請老爺和夫人來了,怎麽說着說着就吵起來了。
宋正天和楊氏還有二奶奶都跑了過來,在旁邊聽了一嘴。
楊氏要上前勸一勸,卻被二奶奶和丈夫攔住了。
“嬸子,岚兒剛受了驚吓,他就不能緩緩勸麽?”
楊氏急的直跺腳。
二奶奶沉着冷靜的望着哭的泣不成聲的孫女,目光滿是憐愛和心疼,“樂清啊,她想歪了,該有個人給她掰過來才對。
我大族之女的驕傲是學識是堅強,面對一切苦難都能堅韌不拔承擔下來,而不是用死亡去解決問題。
我承認她考量的是對的,爲了全族的名譽,岚兒一向謹小慎微,生怕行差就錯這沒錯,可不代表我們要用她的屍骨成就名節,這大錯特錯。我甯願她活着,就算被謾罵又如何。
如果不能面對這些,是不是代表我們一族的人都隻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難呢,那将來族裏的女兒也會有和離,休妻回家的,甚至還有寡婦再嫁的,都沒活路了麽?”
楊氏眼淚瞬間掉了下來,這些日子她心裏是不滿的,女兒爲了家族名聲,已經第二次奮不顧身犧牲性命了,讓一個母親何嘗能氣平呢。
可她一句話都不能說,不然女兒犧牲就全白費了。
“這陳腐的規矩該有人改改了。正天,把那副畫拿回來挂在學堂裏,讓那些沾沾自喜的孩子們好好的看一看,這次是岚兒自殺,下次就是他們的妹妹自殺,我倒要看看他們會不會以此爲驕傲。”
世家大族也有它的弊病和陳腐的東西,清白就是其中一項,無法接受世人的流言和說嘴,故而才逼的女兒以死來維護父親親人的養育之恩,隻求别給親人帶來麻煩。
可這個規定真的就對麽?扪心自問下次死得是你女兒或者妹妹,你真的能驕傲的說,我女兒,我妹妹死的清白,吾家有女當如是?
真的不會虧心難過麽?
涼亭裏二人沒注意到有人在一旁默默的觀看他們吵架。
子岚哭的一塌糊塗,崔浩卻一定要說清楚,改了她這個以死保清白的念頭,什麽破規矩。
“宋子岚我告訴你,就算你被人奪了清白,我崔浩一樣是你男人,我一樣會用心呵護你愛你,這話你記着,我崔浩不是個沒有擔當的。
我崔家曾經有過這樣的事,在族志上寫的很清楚,那是三代前發生的宮變緣故,導緻崔家的一個新媳婦被污了清白,但老祖并沒有嫌棄發妻,放棄了京城的富貴和前程,遠走他鄉。
他們熬過了最苦最艱難的日子,依舊和樂過了一生,還生了三個兒子呢,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
子岚擡頭望着他,眼睛上還挂着晶瑩的淚花,她真的很驚奇,這事在現代都有很多人不接受,反而去罵苦主的大有人在,好像罪犯得了金牌一樣驕傲,到處都是可怕的言論,誰讓你裙子衣褲穿得如此短呢,你不輕浮怎麽會有如此災禍。
我的神,滿大街都是穿短裙和短褲的女孩,都活該去倒黴呗,什麽沙雕邏輯啊。
崔浩長歎一聲,望着她不敢置信清澈的大眼,拿着帕子替她擦幹淚水,語氣重新變得溫柔,“岚兒,你将是我的妻子,未來我們還要共度一生,要遇到無數的困難和磨難,不能遇到災禍就先去死啊。
什麽才是勇者之心,不是敢于去死,而是冒着天下大不爲都要堅韌勇敢的活着,活的更好,才是真正的無畏無懼。
你我飽讀詩書,明事理通古今,更該明白什麽當做什麽不當做,勇于面度世人的拷問和鞭策,直問本心,維持初心,勇于做自己。”
子岚低頭認真反思自己,良久才哽咽的點頭,“我記住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去碰腦袋了。會好好保重自己,我那次從宮裏回來真的有認真思考過,我說過我再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了。
可那天我看到你們滿身都是血,我害怕,我怕你們爲我死了,我怕我保不住姐姐們,我也怕我活下來也是個笑話,會讓父兄擡不起頭來做人,我知道我是個膽小的人,我總想周全所有的事情,嗚嗚嗚!”
她哭得很兇,不是沒看見楊氏的惶恐害怕,是真的心疼,可這裏是古代啊,現代流言網曝都能殺人,這裏一樣不會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