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啊!就是問問姬晔同學有沒有受傷!”陳雯雯慌忙的回答到,說着臉上透出一抹殷紅。
“我沒有什麽事啦!但是路明非好像吓得不輕哦!”姬晔半開玩笑地說道。
陳雯雯聽後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便沒有說話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姬晔就是上課睡覺,下課和柳淼淼一起去撒撒狗糧什麽的。
時間飛逝,轉眼之間兩個月就過去了。
這天姬晔獨自一人在教室打掃着衛生。他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氣十分陰沉,姬晔的心情也像天氣一樣十分的沉悶。
今天路明非家裏有事先走了,而柳淼淼也因爲她父親來接她先走了,所以姬晔今天需要自己走了。
不知何時,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這讓他瞬間打消了騎車回去的念頭。
姬晔早已習慣了一個人,但今天不知道爲什麽心裏十分壓抑,像是有一座大山壓着一般。他擡頭看了看窗外暗道:“這麽大的雨,該怎麽回去啊!”
姬晔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大雨,再看看已經空無一人的學校十分苦惱。就在他剛準備穿上雨衣沖出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低沉的喇叭聲。窗外雨幕裏,氙燈拉出兩道雪亮的光束,照得人睜不開眼。那是輛純黑色的轎車,車頭上三角形的框裏,兩個“m”重疊爲山形。一輛maybach62“maybach”,中文譯名“邁巴赫”,奔馳車廠的頂級車,比“爸爸”的奔馳s500還要貴出幾倍的樣子。雨刷像是台發了瘋的節拍器那樣左右擺動,刮開擋風玻璃上的一層層雨水。
姬晔頓時大喜過望想到:“太好了!應該可以搭個順風車吧?”這時一個男生從教室裏走了出來,隻見那人徑直的走向邁巴赫。姬晔連忙上去問到:“可以捎我一程嗎?今天的雨太大了!”
這時才看清原來是楚子航。隻見楚子航冷着臉點了點頭,就繼續向前走了。姬晔連忙跟上,準備跟楚子航一起上車。
就在楚子航走到車前的時候,車裏的男人趕緊推開車門,張開一張巨大的黑傘迎了上來,就像柳淼淼家的司機那樣殷勤。楚子航看都不看他一眼,推開傘,冒雨走到車邊,自己打開後車門鑽了進去,而姬晔也連忙跟着一起上了車。
男人的馬屁沒有得到回應,愣了一下,扭頭也鑽回車裏,坐在駕駛座上,把傘收好遞給後座的楚子航,“插車門上,那裏有個洞專門插雨傘。”
“知道,你說過的。”楚子航随手把傘插好,扭頭看着窗外,“走吧。”“這是你同學?”“嗯”楚子航冷着臉回答道。姬晔連忙說到:“叔叔好!我叫姬晔。”
“嗯嗯!你好你好。”男人回答道。
“衣服濕了吧?我給你把後排座椅加熱打開?誰用誰知道,舒服得要死!”男人又開始吹噓他的車。
“用不着,回家換衣服。”
“哦哦。”男人清了清嗓子,對中控台說,“啓動!”
屏幕亮起,儀表盤上閃過冷厲的藍光,兇猛如野獸的5.5升v12渦輪增壓引擎開始自檢,車裏感覺不到絲毫震動,發動機沉雄的低吼也被隔絕在外。
“九百萬的車,不用鑰匙,這世界上隻有三個人的聲音能啓動,一個是我,一個是老闆,還有一個你猜是誰?”男人得意洋洋。
“不關心。”楚子航面無表情。
男人的熱臉又貼了冷屁股,倒也不沮喪,麻利地換擋加油。邁巴赫轟然提速,在操場上甩出巨大的弧線,利刃般劈開雨幕,直駛出仕蘭中學的大門。門衛在崗亭裏挺胸腆肚站得筆直,表示出對這輛超豪華車和它象征的财富的尊敬。
“這麽大雨,你媽也不知道來接你。”
“你們學校那個門衛開始不讓我把車開進來,我說我來接我兒子放學的,這麽大雨淋一下就濕你不讓我進去怎麽辦?費不知道多少唾沫。最後我給他說老子這車辦下來九百萬,市政府進去都沒人攔,你個仕蘭中學還那麽大規矩?他一下子就軟了,哈哈。”
男人一邊潇灑地撥弄他的方向盤,一邊唠唠叨叨。
楚子航從上車起就沒搭理過他一句。他打開了收音機,播音員的聲音比男人的聲音讓他覺得心裏清淨。
“現在播報台風緊急警報和路況信息,根據市氣象台發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風‘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東南海岸登陸,預計将帶來強降雨和十級強風,請各單位及時做好防範工作。因爲高強度的降雨,途經本市的省道和國道将于兩小時後封閉,高架路上風速高、能見度低于三十米,請還在路上行駛的司機繞道行駛。”
他看向窗外,能見度真的差到了極點,五十米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點密集得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紛紛的水沫。天空漆黑如墨,偶爾有電光筆直地砸向地面。路面上的車已經不多了,都亮着大燈小心翼翼地爬行,會車時司機都使勁按喇叭,就像是野獸在森林裏相互咆哮。
他探頭探腦四處看,目光落在雨幕中的岔道上。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遙,路牌被遮擋在一棵柳樹狂舞的枝條裏。有點奇怪,一條空路,這些被堵住的車本該一股腦地湧過去,但那邊空無一人。楚子航心裏一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隻有他們看到了那條路,又或者别人都清楚那條路走不通。生物老師在課上說,動物有種認路的本能,沙漠裏的野駱駝能清楚地知道什麽路是錯的,沒有水泉,人趕它去走它都不走。
“那條路應該能上高架,不過現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說着,車頭卻直指岔道而去。
距離近了,路牌上寫着,“高架路入口……”後面跟着的是入口的編号,楚子航看了一眼,恰好這時一潑雨水打在前風擋上炸開,他沒看清。
邁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沒入白茫茫的雨中。
“真封路了,一會兒下不去怎麽辦?”楚子航問。
“能上來就不怕下不去,”男人毫不擔心,“頂多給出口的警察遞根煙的事兒。”
“廣播裏說高架路上風速高能見度差,讓繞道行駛。”楚子航有點擔心,外面風速不知是多少,尖利的呼嘯聲像吹哨似的。
“沒事,”男人拍拍方向盤,“風速高怕什麽?人家微型車才怕,邁巴赫62你知道有多重麽?2.7噸!十二級風都吹不動它!你老爸的車技加上這車,穩着呢!放心好了!”
邁巴赫在空蕩蕩的高架路上飛馳,濺起一人高的水花,男人自作主張地打開音響,放出的音樂是愛爾蘭樂隊altan的《dailygrowing》:
thetreestheygrowhigh,
theleavestheygrowgreen,
manythetimetruelovei'veseen,
manyhourihavewatchedhimall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dearfather,
you'vedon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toaboywhotooyoung,
itwicetwelveand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不錯吧?他們都說是張好碟我才買的,講父愛的!”男人說。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聽不出來麽?這首歌是女孩和父親的對話,不是男孩的,你放給我聽不合适。”
“生男生女有什麽不一樣?都是父愛嘛。”男人大大咧咧地,“你聽得懂?我聽人說你英語在你們中學裏頂呱呱,競賽得獎了……可你媽都不跟我說一聲。這首歌講什麽的?”
“說一個父親把二十四歲的女兒嫁給一個十四歲的富家子弟,女兒不願意,擔心等到丈夫長大了自己已經老了。但是父親說自己的安排沒錯,他把女兒嫁給有錢的年輕人,等他老了,女兒就有人能依靠。”楚子航說,“但是後來那個富家子弟還沒長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傷,在綠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蘭絨爲他織壽衣。”
“什麽鬼歌?一點意思都沒有,這女孩的丈夫什麽事沒搞出來就死了?”男人果真不是感情細膩的生物,楚子航從小就知道自己親爹是個糙到爆的主兒。
“咱爺倆聊聊天算了。”男人關了音響,”姬晔靜靜的聽着兩人的對話,始終不确定兩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男人不停的絮叨着,好像這樣才不會那麽尴尬。
漸漸的車裏變得安靜下來,姬晔也沒有心情去聽他們談話了,就在剛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被吵醒了
“你閉嘴!”楚子航低吼。
“什麽?”男人沒聽清。
“你閉嘴。”楚子航像隻炸毛的小獅子。姬晔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不打算去勸架。
而楚子航好像崩潰了一樣,不停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男人好像知道自己理虧一樣聲音越來越小,而楚子航則是越來越激動,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條條的暴起了。
突然絮叨了一路的男人不說話了,而這時音響裏傳來低低的笑聲,楚子航一愣,沒聽清是電流雜音還是cd機被不小心打開了。那笑聲低沉,但又宏大莊嚴,仿佛在青銅的古鍾裏回蕩。他一直從後視鏡裏盯着男人的臉,男人的臉忽然有了變化,青色的血管瞬間就從眼角跳起,仿佛躁動的細蛇,男人臉上永遠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時繃緊了,好像紅熱的鐵潑上冰水淬火。
姬晔注意到,窗外好像有人在敲打窗戶,剛想打開窗戶“坐回去!”就聽到男人的爆吼。
突然楚子航和姬晔明白了什麽,在一百二十邁的速度下誰能追的上車,并伸手敲玻璃。這時鋪天蓋地的恐懼翻湧而來,人們總是害怕未知的東西。
敲玻璃的聲音急促起來,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五個、越來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車外。他們隔着沾滿雨水的車窗凝視楚子航和姬晔,居高臨下。
看到哪閃耀着金色光芒的瞳孔,姬晔驟然收緊的瞳孔裏透出巨大的驚恐。那天變态殺人狂的網吧裏也看到過這樣的眼睛。
“别怕!我會保護你們的!”男人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敲門聲變成了尖銳的東西在鋼x鐵和玻璃上劃過的刺耳聲音,就像是野獸在磨爪子一樣。
“這是哪裏?”楚子航問到。
男人并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把遠光燈打開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影,四面八方都有水銀色的光進來,燈光裏不知多少黑影圍繞着邁巴赫……沉默地站着……就像是一群死神圍繞在垂死者的床邊。他們一同睜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
他的瞳孔像是被點燃了一般,也漸漸變成了金色。姬晔抱着腦袋蜷縮在座椅上,他看到了那條黑龍尼德霍格。
他看到黑龍被人殺死的場景,看到黑龍飛上天空有沖下海底。
但不一會就恢複過來了,唯一的便會就是那雙金色的瞳孔。姬晔看到楚子航和他的情況差不多,蜷縮着便将他扶起來。
這時傳來了男人的聲音“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看來同學你的血統很高貴啊!”姬晔剛想問問便被男人打斷了“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但不要問,以後你們會知道的!還有今天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想别人說!知道了嗎?”
男人伸手從車門裏拔出了漆黑的傘。當完全拔出來時姬晔才發現這是一把刀,一把刀身有這暗金色花紋的日本刀。
男人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他反手握刀,直刺左側車門。長刀洞穿鑄鋁車門,嵌在裏面,半截刀身暴露于外。男人猛踩刹車,速度表指數急降,車輪在地面上滑動,接近失控的邊緣。濃腥的血在風中拉出十幾米長的黑色飄帶,又立刻被暴雨洗去。那些黑影來不及減速,左側的一群被外面的半截刀身一氣斬斷,甚至來不及發出哀嚎。簡單也純粹的殺戮,就像是那些影子以時速250公裏撞上鋒利的刀刃。黑血潑滿了左側的全部車窗,甚至從縫隙裏滲進來。
男人将車速提到最高,不知多少的黑影被撞飛,邁巴赫如一匹暴怒的公野馬,沿着來路直沖回去。車輪下傳來令人心悸的聲音,好像是骨骼被碾碎的聲音……車身不停地震動,一個又一個黑影被撞飛出去。男人始終踩死了油門,沒有半點表情。這輛車在他手裏成了屠殺的機器。
他們狂奔了十幾分鍾,按時速算已經跑了四十多公裏。黑影們沒有追上來,水銀般的燈光也看不見了,姬晔狂跳的心率慢慢恢複正常,這世界上總不會有什麽人跑得和極速的邁巴赫一樣快吧?他們應該已經把那些黑影甩了四十公裏之遠。
突然姬晔好像聽見了馬嘶聲,他覺得那是幻覺。雖然很像馬嘶聲,可如果真的認可了那是馬嘶聲,那匹馬該是何等的龐然大物!它的吼聲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裏吼叫,它的鼻孔裏射出電光來。
突然前方閃過一道白光,白色光芒中站着山一樣魁偉的駿馬,它披挂着金屬錯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輝光,八條雄壯的馬腿就像是輪式起重機用來穩定車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馬掌摳着地面,堅硬的路面被它翻開一個又一個的傷口。馬臉上戴着面具,每次雷鳴般地嘶叫之後,面具上的金屬鼻孔裏就噴出電光的細屑。
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陰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灑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層微光。他手裏提着彎曲的長槍,槍身的弧線像是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迹。帶着鐵面的臉上,唯一一隻金色瞳孔仿佛巨燈一般照亮了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