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死于陝西潼關,以馬革裹屍而還,時年五十一歲,同年十月,李自成攻破西安。孫夫人張氏率孫家二女三妾投井自殺,年僅八歲的幺子孫世甯被一老翁收養,一年後,明亡。
《明史》稱:「傳庭死而明亡矣。」
一路上,關于福建很多政策性問題,孫傳庭都問過陪同他的随從,對此,随從能解答的不多,大部分來說,他都不明白,這些隻能留給孫傳庭自己去探索。
眼看接近了福州府城門,大路突然分成兩條,一條朝着海邊而去,現在天色已晚,卻還能看到城内有人出來,順着這條大路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些人是要去哪裏?難道不怕晚上城門關閉回不來嗎?”孫傳庭問道。
“這些人去是新城的,那是我家先生建設的港口城市,另外,福州府是從不關城門。”随從有些自豪地說道。
這個五洲先生,一路上孫傳庭聽了無數次,這讓他明白一點,福建的一切變化,都是從五洲先生父母雙亡後才生的。
傳說,孤兒是與秃頭并稱的一股神秘力量……是諸天萬界中變強的捷徑!
現在,這位五洲先生王軒,被大家稱呼爲‘福建王’,整個福建,基本脫離了朝廷掌控……而自己确實朝廷任命的官員,恐怕接下來危險不小。
正想着,忽然能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孫傳庭伸長脖子朝前面一看,現前面呵斥他的李邦華車隊被逼停在了路邊,此刻正有一幫人圍着在那裏。
“你們幹什麽,這是信任福建巡撫李大人的車隊,你們這群該死的丘八,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攔住李大人的車隊!”
“真是膽大包天啊,莫非,想造反不成!”
“我告訴你們,趕緊滾開,李大人也是你們能冒犯的。”
“便是你家衛指揮使見到我家大人也要規規矩矩的磕頭,你們算什麽東西。”
頭車上蹦下來幾個家丁,指着一群頂盔掼甲的士卒便大吼大叫起來,嗓門十分的大,離挺遠,孫傳庭都聽個清清楚楚,車隊中央的李邦華自然也聽了個明白,眉頭一跳,臉色當場就變了,立刻對着身邊人說道:“快去,讓這些混蛋給我閉嘴!”
身邊的管家聽了老爺吩咐,立刻下車朝着前面走去,此刻,那群士卒沒有得到上官的下一步吩咐,隻是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叫嚣的幾人,一動不動,一句話不說。
王軒麾下,治軍極嚴,沒人敢擅自行動。
那管家快步走到前面,臉色陰沉的可怕,他跟随李邦華二十多年了,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李邦華雖然不是宰相,但在朝中地位不低,又與東林黨交好,在江西老家更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即便是知府見了也要恭恭敬敬行禮,巡撫上任也要前來拜會的人物,那他這個管家,在外人面前,自然也是權勢不小,養出了威勢。
來到這群士卒面前,管家眼神陰冷,陰恻恻地說道:“你們的指揮使那,誰讓你們攔住去路的。”
“算了!”管家一揮手,現在讓老爺進城才是第一要務,回頭自己有時間慢慢炮制這些丘八,“不管你們是什麽原因攔在這裏,你們都犯了大罪,車内可是福建巡撫李大人,若是耽擱了大人的進城,别說你們自己,便是你們全家都難逃一死!”
“還不滾!”
坐在車内的李邦華,此刻渾身上下,冷汗刷刷地往外流,跌跌撞撞地就要從馬車上下來,可手吓的不停顫抖,怎麽也拉不開門上的插銷。
他接到這項任命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這是被東林黨給抛棄了,推他出來做替死鬼那!
他在江西,離着福建這麽近,更是知道王軒到底有多麽兇惡,有多麽不講理,可他沒辦法,朝廷旨意下了,三大黨派要用他殺雞儆猴,挑撥東林黨人,東林黨爲了不讓自家内部動蕩,隻能把他這半個外人推出來,所以,他不得不來,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到時候,三黨一定會名正言順地置他于死地。
好在,東林黨也不是徹底放棄他,給了他一個口信,在任上裝聾作啞,什麽都不管,順便多跟王軒溝通,看能不能給兩邊建立一個聯系,有備無患嘛!
可他李邦華一生這麽輝煌,老了老了要去福建當孫子,這事他怎麽可能說出去,當孫子也是在王軒面前,在自家人面前還是要保持臉面的。
這就導緻整個李府沒人知道具體情況,還以爲自己老爺坐上了福建巡撫,就是福建的土皇帝,那麽他們這些人到了福建,仰仗着老爺,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了。
可管家不了解情況啊,還以爲老爺吩咐是讓那些丘八閉嘴滾蛋,自然……
人生艱難,很多時候,臉和命,你隻能留一樣下來。
還沒等他從車上下來,便聽到一聲冷笑,“哈哈哈,真是嚣張啊,死到臨頭還如此猖獗,這就叫命中注定嗎!”
“都給我抓起來,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士卒中分開一條通道,一個身材魁梧,一臉胡子的大漢走了出來,對着李邦華的車隊冷聲說道。
此刻,孫傳庭的馬車也到附近,便見到這将軍一聲令下,那些剛剛站立不動的士卒忽然蹿了起來,對着剛剛一臉欠揍,用鼻孔砍人的家丁們狠狠一拳打了過去。
“咚!”“咚!”“咚!”
“啊!”“啊!”“啊!”
拳拳到肉,慘叫聲此起彼伏,明顯能看出來沒人留手,十幾個士卒,直接粗暴地拉開一個個馬車門,把裏面的人直接車扯拽下來,狠狠掼到地上,緊接着一腳踹過去,便讓一人徹底躺地上,隻能出慘叫卻怎麽也起不來。
直到李邦華被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這些士卒才沒有動手,而是越過去之後朝着後面的馬車撲去。
見到這一幕,孫傳庭徹底懵逼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上表情不停變換,有憤怒,有解氣,有驚訝,看着身邊的随從問道:“這是什麽情況,他們怎麽敢如此對待李巡撫。”
“孫大人,剛剛他的下人還在呵斥你!”随從補了一句。
“這不同,那也隻是下人罷了,可李大人……”話到這裏,孫傳庭說不下去了,他驚訝地張着嘴無法合攏,在他的視線裏,隻看到李邦華跌跌撞撞地跑到那個将軍面前,雙手不停地搖晃着,嘴裏大聲呼和,“大人,誤會,都是誤會啊!”
“不要動手,我是李邦華,真的,我沒有惹事的意思,都是下人不對,我找五洲先生有事禀報!”
這特麽是李大人!?
騙人的吧!
雖然孫傳庭不知道李邦華具體爲人如何,但一個是福建巡撫,一個隻是區區一個軍官罷了,即便是福建最大的都指揮使,也絕對不值得李邦華如此态度。
更何況,這人一看便官職不高,這,簡直颠覆他的三觀。
“孫大人。”那随從喊了一聲,見孫傳庭扭身過來,這才說道:“我聽說,真的隻是聽說啊,不敢保證事情真假,說錯了你可别怪我。”
孫傳庭眉頭微微一皺,瞟了那邊還在說什麽的李邦華,又看了看身邊随從,這才說道:“你說吧,我不怪你。”
“我聽說,這位李邦華大人就是個添頭。”
“添頭!?”什麽意思?孫傳庭皺眉看着随從。
便見到随從小聲說道:“聽上面的人說,我家先生真正是要請孫大人過來,這位李邦華就是個添頭,或者叫報酬,他應該活不了了。”
孫傳庭呆呆地看着身邊的随從,鼎鼎大名的李邦華,東林黨魁的密友,是他這個新晉進士的添頭!?
這特麽的,我咋不知道自己這麽值錢了那!
而且,什麽叫活不了了?
好半響,孫傳庭才反應過來,他畢竟是個聰明人,結合剛剛看到的一幕,他大略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這位五洲先生看中了自己,想把自己調動過來,然後,某些人希望以這個李邦華的死,作爲交換條件,雙方達成交易。
那麽……自己之所以在福州城外碰到前來上任的李邦華應該就不是什麽意外了,包括眼前這一幕,應該都是安排好了,就是要給自己看的!
一來,體現下對自己的看重,爲了自己,不惜直接殺了鼎鼎大名的李邦華。
二來,展示五洲先生的威勢,便是東林黨的密友也不行,說殺就殺!
三來,也是個下馬威,讓自己明白到底面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勢力在招攬!
聰明如他,很快便想明白這裏面的一系列關竅,至少他自己覺得,這事他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那麽,身邊這位随從,對自己透露的信息也就不是什麽聽說了……
扭頭,看向身邊的随從,孫傳庭說道:“我們是不是要看完這邊的事情,才可以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