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一人是眼花,兩人是眼花,當南定城城牆之上的人開始紛紛議論起來的時候,傻子都知道是真的了!

随着值守的将軍收到消息,走上城牆,單單是打眼這麽一看便立刻大驚失色,那些普通的兵卒啥都不懂,可他在軍中呆了十幾年,即便沒做過專業的斥候,可大約估計敵軍數量的能力還是有的。

隻是這麽一看,便知道,船隊可以運載的人不下兩萬人!

要知道,整個南定城才萬人左右的守軍,看船隊的速度,要不了太久便會到達南定城東部水門,萬一這船隊之上都是敵人……

他簡直不敢往深處想,身體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身體微微半蹲,深吸一口氣,頭顱揚起,嘴巴努力張到最大,聲音凄厲的喊道:“敲鍾,示警,有敵軍!”

這一聲喊,立刻驚醒了整個城牆上人軍卒,立刻,“咣”“咣”“咣”“咣”……連續九聲,最高級别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南定城。

初聽鍾聲的百姓還不明就裏,但随着急促的鍾聲不斷響起,安南百姓紛紛臉色大變,即便是不懂其中奧妙的,也被其他人知會了。

這些年,整個安南都不太平,随着莫家投降大明,鄭阮之争愈演愈烈,雙方厲兵粟馬随時都可能開啓大戰,所以百姓也都是早有防備之心。

警鍾長鳴,清晨中的南定城好似剛剛撈起的一鍋小龍蝦,整個沸騰起來,城牆上是驚慌亂闖的士卒,城内是瘋狂往家中跑去的百姓。

便是城守府中,還沒從嬌妻美妾懷中起來的城守将軍梁碧友,此時也跟受驚的兔子一樣蹦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找地方躲避,跑出去幾步才反應過來,一來光着身子不那麽美觀,二來,這特麽都是城守府了,還往哪裏跑。

焦急朝外面大聲吼道:“來人,來人,給本将軍穿甲。”

幾個親衛趕緊推門進來,七手八腳地幫這将軍穿起了铠甲,一邊穿戴,那城守将軍還焦急問道:“爲什麽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什麽會有九鍾長鳴?”

“小人也不知道,沒人來禀報啊!”

“媽的!”梁碧友一腳把身邊一個親衛踹倒,面目猙獰地吼道:“那還不快去問問是怎麽回事,你特麽是豬腦子嗎!?”

正常來說,航道之上是有南定城的巡邏船隻的,奈何,早早便被王軒派出去的人給絞殺幹淨了,以至于,但船隊出現南定城下的時候,對方還一無所覺。

王軒一身白衣飄飄地站在船頭之上,身材挺拔,盡管船隻有些颠簸,可其身形卻不動如山,身邊範文程微微躬着身子抓着船舷,随侍左右。

船隊快速靠近城牆,看着城牆之上亂糟糟的軍卒,王軒不屑一笑,“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就這種貨色,竟然能霍亂大明兩百年,也不知道大明官軍都是幹什麽吃的!”

“此等貨色在主上眼中自然不值一提,看他們一看都是他們祖宗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若不是要先拿下升龍府,區區南定城,主上隻需要一聲令下,頃刻之間便能讓此等貨色萬劫不複。”

“當然,這也全賴主上仁慈,舍得花心血在大軍之中,大軍才能如此精銳,軍中士卒無不感念主上仁德,這才有今日之氣象,這豈是區區明軍所能比拟的,小人在北地可是見慣了明軍的糜爛與龌龊,吃空饷,虐待士卒,軍備松懈,刀槍上鏽,冬季連禦寒的衣物都不充足,與主上的天兵一比,簡直就是不堪入目。”

“再者,有主上威嚴震懾,我福建吏治清明,大家萬衆一心,才能有今日之氣象!”

範文程這一番長篇大論,說的慷慨激昂,好似自己親眼所見一般,而事實上,除了到姑蘇縣開前進基地之外,他根本連軍營都沒進過。

一旁站立的俞樂遊,戚星晖三人斜着眼瞄着範文程,眼中滿是鄙視的味道,媽的,小人,就知道拍馬屁。

王軒贊賞地看了範文程一眼,沒想到才來自己身邊沒多久,便能洞徹其中關鍵,果然不愧是名門之後,有大才!

這絕對不是拍馬屁,本來就是嗎,幾年前福建什麽樣,現在什麽樣,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王軒來到這世界後才有的變化麽。

當然,這也不能抹殺其他人的功勞,王軒覺得,自己最多隻能占據其中的99.99%,還是做不到千金十足的。

見王軒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既沒有出言誇贊範文程也沒有假做推辭接話,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一般,俞樂遊三人心中長舒一口氣,主上果然是明白事理的,自然不會被範文程這等阿谀奉承之輩說迷惑。

南定城守此時氣喘籲籲地從馬上下來,他身子肥碩,加上越南馬矮小,此時一路急奔過來,不光是人喘的厲害,馬也喘的厲害。

“咚咚咚!”腳步沉重地跑到城牆之上朝着紅河中看去,隻見連綿不絕的大船貫穿河面,在船隊的遮掩下,河水都已經看不見了,船隊仿佛就是行走在路面上一樣,正在快速的,快速的……從南定經過,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城守将軍梁碧友小眼睛快速眨動,口中喃喃自語,“這,這竟然不是攻擊南定的!?難道不是阮家的大軍?真是奇怪了,這個方向是去升龍府的啊,可,最近沒聽說有什麽大軍調動或者大商隊要過來啊?”

此時,那負責駐守城牆的将領走了過來,對着梁碧友就要躬身下拜,卻被梁碧友直接攔住,焦急地問道:“行了,别行禮了,趕緊說說爲什麽敲響警鍾,這些人可是發動攻擊了,亦或者打出了什麽旗号?”

那守城将領聞言一愣,好像……好像都沒有啊!

“你倒是說啊!”

“沒,沒有啊!”

“什麽沒有啊!?”

“沒打出旗号,也沒發動攻擊啊!?”

“操!”梁碧友上去就是一腳把這厮踹翻在地,“你特麽的是不是瘋了,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敢鳴鍾九下!”

這守城的将領才反應過來,正常流程應該是,鳴鍾六次,并且派出人手攔截對方船隊,問明來意,可,可特麽那是正常情況啊,這麽大的船隊,誰敢去攔着問,活膩歪了不成?

“不是,大人,你聽說我。”

梁碧友陰沉着臉,看了安安靜靜逆流而上的船隊,又回過頭來看着跪在地上的手下将領,“你說!”

“将軍,您想,這麽大的船隊,最起碼能運兵2萬人以上吧,而城内竟然沒接到消息有船隊過來,連海邊巡邏船都沒回來報信過,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對方肯定是不懷好意,我方巡邏船定是已經被擊沉了。”越說,這将領越是順暢,越是覺得正确。

“如此一波大軍,已經偷偷接近我南定城,若不按照最高警報對待,恐怕對方攻陷城牆的時候,咱們的大軍還在軍營裏沒出來那。”

梁碧友臉色好了很多,他的承認,對方說的很有道理,最起碼自己不會急成這個樣子,不過,卻繼續皺眉問道:“可,對方并未攻擊。”

“對方不還好意,接近我南定城牆,本能偷襲得手,一句占領南定,打開進攻升龍府的缺口,可對方卻過門不如,定然,定然索圖更大,下官斷定,對方定然是要奇襲升龍府!”

“放屁!”梁碧友聞言大驚,随即搖了搖頭,“這不可能,升龍府大軍四萬餘人,城高牆厚,這點人馬,連攻城器械都沒有,如何能攻進升龍府,一旦進攻不利,四面大軍會立刻開始勤王,到時候,隻需封鎖河道,這區區兩萬多人,被圍在升龍城下,必然是插翅難逃!”

“大人,漢人的子不是曾經曰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也許這波人就是考慮着沒人敢這麽做,才反其道而行之,子還曾經曰過,以正合,以奇勝,這正是出奇制勝之法啊,大人,不可不防啊!”

梁碧友皺眉沉思一下,這才露出笑臉,伸手拉起将領說道:“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竟然還熟讀漢人兵法,不錯,不錯,此次你立下大功一件,未來,找機會一定會提拔你的。”

“謝大人!”将領偷偷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好在前段時間接觸過一個明人商人,自己與其相談甚歡,當然,肯定不是因爲其出手大方。

自己還讓他在軍中住了幾日,幾日接觸下來,自己倒是記住這麽幾句話,沒想到,關鍵時刻就用上了!

真是,有錢啊,不是,好人呐!

梁碧友拍了拍将領的肩膀,“那你覺得現在如何做爲好。”

“屬下也是不知,可歎,現在這升龍府大小官員還都蒙在鼓裏啊。”剛剛表現已經夠了,說更多就是搶了梁碧友的風頭,這将領趕緊轉換方式,開始從側面引導。

“哼,雕蟲小技何足挂齒,不敢以堂堂正正之師進攻,專門耍這種陰謀詭計,此等人,必然不成氣候,來人!”梁碧友高喊一聲,立刻有親兵走了過來,“屬下在。”

“立刻派人快馬給升龍府傳信,就說有大軍從水陸偷襲,人數兩萬,不,三萬!”

“屬下明白!”

親兵統領得令之後轉身就走,卻聽身後再次傳來将軍的聲音,“等等!”

吩咐之後,還不是很放心,梁碧友又繼續加了一句,“多派幾路人馬,一起朝着升龍府趕去,此等大事,一定要保險起見。”

“屬下明白!”見将軍沒了其他吩咐,親兵統領這才走下城牆。

“将軍大人的安排真乃滴水不露,如此一來必定萬無一失,任這襲擊者千般算計,在大人面前都是不值一提。”

“哈哈哈,此等人,皆乃小道而,任他千般算計,我隻要行堂堂正正之師,自然可以以力破之。”梁碧友越看這将領越是喜歡,之前自己怎麽就沒發現這麽個人才那!?

隻任一個區區千戶确實是埋沒人才了,應該弄到身邊去,每日好好教導,未來必能有大成就。

“哦,将軍如此說來,是準備發兵勤王了?大人真是果決啊,如此一來,我等必然是第一個到達王都的,必能讓鄭主看在眼中,如此一來,鄭主必定能看出大人的耿耿忠心和辦事能力,大人一飛沖天之日,不遠已!”

将領看着梁碧友,眼神中充滿濃濃的化不開的敬佩之情,心裏卻在念叨着哪位大明好友,都是那人點撥了他幾句,才明白這坐官的道理,果然,一朝開竅,立刻哄的頂頭上司開心的像個豬頭。

“那是當然!”梁碧友微微一愣,剛剛他還沒考慮這事,被這将領一提醒,立刻便明白過來,臉上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直接出聲應諾道:“立刻調集糧草,今天必須出發,王都必然陷入水火之中,我等世受皇恩,至此畏難之時,自然要忠君報國。”

“将軍大人之忠心,可昭日月,軍中士卒必然被大人感染,我等晝夜兼程,必然第一個到達王都。”這員将領自開竅之後,便一發不可,隻是第一次運用,便能純熟于心,可見其也是在安南即将覆滅之時,應運而生的一代人傑!

“陳新垣,休要胡說八道,誤導将軍!”就在此時,一個身材高壯,一張大嘴快要咧到耳根子的家夥走了過來,那大嘴本就讓人看着感覺醜陋,更何況,其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看起來猶如厲鬼,更叫人喜歡不起來了。

“将軍,休要聽此人胡言亂語,連夜行軍,士卒必然疲憊不堪,即便是到了升龍城外,也無一戰之力,到時,必然被敵軍所趁,有傾覆之禍,大人三思。”

“現在敵情不明,連是不是抱有敵意的敵軍都不能完全确定,若是敵軍,那來自何處,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我等對敵軍一無所知,這便是敗了一半了!”

“我軍應該先探聽敵軍消息,随後封鎖紅河,籌備糧草,再大軍出發,如此一來,步步爲營,方才是上策!”

陳新垣看着這員叫做龔默安的大漢,眼中閃過一絲可惜和憐憫,其中還有一絲絲追憶,他與這個來此大明朝的大漢也有幾分交情,便是因爲曾經兩人性情相投,都是比較耿直之人,當然,陳新垣沒這麽過分……

這大漢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在大明混不下去,最後被人陷害,随着海流飄到安南來的。

想到兩人曾經的關系,這龔默安都能直言不諱地出言反駁,陳新垣不禁搖頭,若不是經那明朝商人點撥爲官之道,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啊,哪裏懂得要順應上意!

更何況,這麽直言不諱地在大庭廣衆之下指出上司的錯誤,簡直是在打将軍的臉啊,更何況,還直接指出應該如何做!

你這是在替上司下決定?

那你把上司置于何地?

上司沒有腦子,處處都不如你嗎?

那上司也不用作了,給你位置,你來!

陳新垣看着梁碧友那漸漸漆黑的臉龐,隻能感歎,那大明商人說過的一句話,此時被驗證了個淋漓盡緻,“大賢王軒曾經說過,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想到這裏,陳新垣跨前一步,一臉怒氣地呵斥道:“大膽龔默安,你怎知大人的千般算計,此時時間寶貴,王都危在旦夕,若如你所言,我等何時才能到達王都!”

“我南定爲王都門戶,此刻半點作用也未發揮,再去的晚了,難道是有心要謀反不成,到時候,随便什麽人都可以給将軍頭上扣一口黑鍋,那時,将軍如何與鄭主解釋?難道用你那一套可笑的理由嗎?鄭主會信嗎?引起鄭主猜忌,到時候将軍如何自處!”

陳新垣一番話說的正氣淩然,處處都是爲梁碧友考慮的樣子,而且,說的也确實在理,這一切,将軍根本沒有考慮到,一想到那會引起的後果,立刻是冷汗涔涔,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随後,看向龔默安的眼神變的越發惡毒了!

你這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該死的明狗,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即便是這次支援王都真的出了問題,自己大軍敗北,隻要自己不死,那一樣是有這功勞的,至少表明自己憂心君上,足夠的忠心。

這忠心,有時候比能力更加重要,這一點,梁碧友是十分明白的,他也是靠着賣這個人設才能拿到如今的這個位置。

想到此處,他不再猶豫,有道是,勝敗乃兵家常事,又有道是,失敗是成功之母,既然敗了都不怕,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要麽就不表現,要表現就表現到最好!

我,梁碧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我太難了,一書友問我,難道結婚後的男人都這麽難麽,我說,還有更難的!

老婆在,丈母娘家養病,我照顧生病的兒子,還要拖着病痛堅持碼字,直到深夜,昨天,高燒39°,半夜一點多還要出去接客人,當然,是正經人,焰火養家糊口的工作。

這男人啊,一旦結了婚,有了孩子,就要負擔整個家庭,确實,太特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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