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蘇進賢匆匆向段正淳回報“皇上,皇後匆匆出宮,看方向,是去了丞相府,”
正在寫什麽的段正淳稍停了一下,馬上道“知道了,”沒有一點影響的繼續寫那封未完的信。
他隻一想就知道,高升潔這麽急急忙忙的去找高泰明,絕不會是要透露兒子剛才說的那些話。
雖然這兩年,和高升潔的關系明顯有些疏遠,看來也很難回複從前的樣子,但這樣的信任,還是有的。
兒子的那個籌劃,事關重大,升潔一定不會告訴高泰明。
她這麽急着去丞相府,段正淳猜,多半又是跟自己兒子有關,至于究竟爲什麽,他猜不出來。
這個兒子,他也是越來越看不透,但既然兒子連那樣棘手的事看來也能輕松解決,和兒子有關的事,他真是一點都不擔心。
“把這快馬送到通海,”他把信給蘇進賢,“還有,去叫黃學士他們過來,”
看着又在舒展身體的段正淳,蘇進賢覺得,皇上好像變了很多,具體的不太說得出來,但感覺,好像是輕松不少。
是因爲太子回宮了嗎?
沒過多久,奉召而來的黃昊等,也敏銳的覺察出了段正淳的變化,和以前一樣,他同樣在笑,但笑裏卻沒有了往日總是隐約可見的陰郁,他現在的笑容,就和外面的晴空一樣爽朗。
段壽昌也馬上察覺到了,他馬上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麽喜事?”
“哈哈,諸位請坐,”段正淳的高興也掩飾不住,“倒也沒什麽喜事,急着叫大家過來,是想拜托諸位卿家,接下來,要多督促相熟的部落,在中元節,一定要親自到京城來,”
衆人頓時都有些明白,這一定是有好消息。
要知道,在昨天,一想到中元節一天天的近了,大家就隻覺得無奈,隻覺得壓力一天天的大起來,有時甚至會像個孩子一樣的去想,那一天要是永遠到不了才最好。
中元節,是各部來京城陛見的時候,也正是丞相府要抛出他們籌謀已久的改制的時候,也是丞相府會進一步擴大優勢的時候。
沒記錯的話,皇上這也是第一次這麽信心滿滿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但段正淳既然不說這麽做究竟是爲了什麽,他們便也沒問,皇上不說,自然會有不說的道理。
段正淳自己卻有些按捺不住的樣子,“告訴他們,來了會有好事,會讓不來的人追悔莫及的大好事!”
這下就更有些明白了,想來皇上一定是有了能對抗相國公改制的辦法,禦書房裏,頓時難得的輕松起來。
他們毫不懷疑段正淳會不會過分樂觀,因爲他們清楚,隻要是段正淳認定的事,那絕不會有閃失。
大家不由得心裏都有些癢癢的,黃昊湊趣道“不知這些好事,有沒有臣等的份?”
段正淳爽快的道“當然少不了諸位愛卿,”
黃昊打量着其它幾位,所以這究竟是什麽好事?
…………
建昌府,段延貴和趙卓爲躍馬越過最後一個山口,終于抵達了最後的目的地,宋朝黎州(今漢源)對岸三大部落中,現今實力最雄厚的部落,邛部川部。
邛部川部,唐時舊稱爲勿鄧部,現又被很多人稱爲大路部。
因爲邛部川部,直通大渡河對岸的黎州,正位于大理國和宋朝交通貿易大道上,故有此俗稱。
建昌府下屬的靠近黎州的部落,加起來多達十多個,其中以邛部川部、兩林部、風琶部爲最大,故又合稱東方三部,一直以來,這三部中,又始終以邛部川部實力最爲雄厚,因此眼前的這個部落,也是大渡河南,金沙江北所有部落的領袖。
段延貴和趙卓爲此時看到的那從大路兩旁,一直蔓延到遠山上的聚居區,就是邛部川部雄厚實力的最好體現。
剛剛拜會過的兩林部,雖然這些年也有很大的進步,但和這裏相比,總體還是要遜色不少。
邛部川部之所以如此興盛,和靠着這條路是分不開的,因爲扼守着和宋朝貿易往來的主要通道,這些年,邛部川部獲利盛豐。
在和周圍部落有糾紛時,他們甚至會選擇在路上設卡,中斷那些部落和宋朝的貿易,說白了,還是占了個好地方。
也因爲占了個好地方,因此邛部川部一直和宋朝保持着密切的往來,這樣的往來,早在趙匡胤滅後蜀之後不久就已開始。
開寶二年(969年),見宋朝的統治已經初步穩固下來,剛登基不久的大理國第五任皇帝段素順,遂命邛部川部遞書至黎州,商談以邛部川部爲代表,入貢宋朝之事,不希望和大理國像唐朝和南诏一樣的趙匡胤,接書後便欣然應允。
自那之後,邛部川部的每代首領繼位,均要遣使朝宋,以期在得到大理的承認之後,還得到宋朝的恩準和加封。
宋朝的加封,也由一開始的司侯、司戈、司階,提高到校尉、郎将、将軍、大将軍,及至現在的都王(都王,實則是邛部川部的自稱,宋真宗時第一次賜封這個級别的封号,乃是“大渡河山前山後都鬼主”,所以說宋朝的那些文人,真的是非常之刻薄,給個封号也都以“鬼主”爲名,稍客氣點的,不過也隻稱作都蠻王)。
一直和邛部川部别苗頭,甚至爲了商路,都不止一次進攻過邛部川部的兩林部,從宋朝那裏得到的最高封号,一直止步于大将軍……
因爲趙卓爲派人先行通知過,前方的路上,此時已經擺開了儀仗,一俟他們露面,迎賓樂就響了起來,唢呐輕快,牛角号厚重,金鼓铿锵……一身疲憊的段延貴和趙卓爲,聞聲不由得一震。
趙卓爲介紹道“那坐在高台之上的,便是都王韋則,”
段延貴遠遠的看着那個衣飾鮮豔的老者,見他雖然也親自出面迎接,但卻坐在那邊一動不動,心說看來這位都王果然有了意見。
确定了這一點,本欲下馬步行的他,便幹脆也大咧咧的安坐于馬上,就這樣穿過迎賓的隊列,直直的立馬站在韋則的寶座前,“太子詹事段延貴,見過都王,”
韋則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