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火氣的趙夫人,自下車伊始,就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臉色,就連在府裏也算德高望重的老管家,也被她借着門前不幹淨爲由當着衆人的面,發作了一番。
這位一直随在趙福元身邊的專業人士,是真不知道太太這是發哪門子瘋,難道說,是在三味書屋那裏吃了排頭,所以回來就找人撒氣?
但是不會啊,各府的夫人,對國師家的那位千金,可都是交口稱贊。
主動排除了正确答案的他,忍住不快,恭恭敬敬的向趙夫人回報她應該會關心的事:“少爺已經到家,正在洗漱,”
“然兒沒事嗎?”趙夫人道。
“少爺說,隻是身上有些酸痛而已,”管家小心翼翼的道。
但他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趙夫人的聲音又高了起來:“他連自己下船都做不到,這還沒事?”
“你都是府裏的老人了,這個時候,都沒想着馬上請個大夫過來?”
老管家連忙轉身朝外走,“夫人您說得對,我這就去請大夫。”
現在得離夫人遠一點。
“然兒,”剛進趙卓然院子的大門,趙夫人就一疊連聲的叫起來。
被兩個丫鬟服侍着洗頭的趙卓然,無奈的把手收回來,老娘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有些幽怨的丫鬟匆匆用毛巾束起他的頭發,剛幫他整理好衣服,趙夫人就闖了進來:“然兒,我苦命的孩子,快讓爲娘看看,”
被老娘撥過來撥過去的轉着圈看,趙卓然有些懵,怎麽看起來我好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但并沒有啊。
他娘一樣懵,“然兒,你沒事?”
趙卓然看着自己老娘的眼神,覺得老娘知道自己沒事,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所以我應該有事?
“母親大人,”他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這些時日,兒子不能侍奉您,又讓您如此擔心,兒子這裏向你請罪,”
趙夫人又懵。
她看了幾眼趙卓然,下意識的去看低頭站在後面的那兩個丫鬟,這小子,真是我兒子?
成年後,他哪有這麽乖巧的時候?
以往就是伸手要錢,也是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模樣……哦,他莫不是想要一大筆錢吧。
“然兒,”她拉着兒子坐下,看着兒子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猛然明白,兒子看起來,爲什麽會不一樣。
以往這樣的時候,他不是歪着就是癱着,現在他無論是站着還是坐着,都非常的端正,看起來非常精神,好像還長高了一樣。
“黑了,”她終于找到可以說的事,“太子,他竟然把你們當工匠來用,想想爲娘就心痛,”
趙福元看了一眼銅鏡,這些天,從早到晚,大多都在太陽底下,可不黑了嗎?
但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太子怎麽說的?這是健康的顔色,這是區别于小白臉的特征。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趙夫人看着不好說具體是什麽,但變化就是很大的兒子,“我跟你父親說,這次回來,我們就好好在家呆着,誰愛去誰去,那邊不管有什麽事,我們都不稀罕,”
“母親大人,這可不行,”趙卓然一下子急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但他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溫聲道:“兒子希望以後能有出息,能讓母親大人臉上有光,而在皇莊的這些天,兒子學到了很多東西,”
“兒子想去皇莊,”他站起來躬身行禮,“請母親大人成全,”
趙夫人愣了半晌,她還是有些不能适應自己的兒子這麽通情達理。
她應該爲此感到高興的,但想到董佳說的那些話,她真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有什麽好去的,你父親他們公務繁雜,也能十天便休沐一日,你們這都快去了一個月,就沒有歇上一天,好容易放你們回來看看,在回來之前又把你們往死裏折騰,”
“爲娘聽說你是從船上扶下來的,心都快碎了,”她動情道:“我們不去了啊,就好好的在家裏,”
她就是希望趙卓然有事的态度,讓趙卓然覺得,這難道又是高家想借着我們生事?
他是真的有些煩這些,有完沒完啊,總是想着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名堂。
“母親,今天早上隻是階段性的操練而已,不但相國公家的四公子也和我們一樣操練,就連太子的兩位弟弟,也是一樣,隻不過時間減半而已,”
“我們還有幾天假,四公子他這兩天,還得在皇莊裏值守,所以兒子想,相國公對皇莊裏的事,都是贊許的,”
他因此想,難道又是高泰運在背後鼓搗什麽?
趙夫人一聽,連段正恒、段正坤、高智昌,竟然也是受一樣的罪,這就有些不好收場了。
“然兒,”趙福元也大叫着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管家和一個提着藥箱的大夫。
“父親大人,”趙卓然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哈哈,”趙福元看了兒子幾眼,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英氣十足,好,很好!”
趙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最大的變化,确實是這個。
以前的兒子,是個整日混日子的二世祖,雖然年輕,卻滿身的暮氣,現在的兒子,從内到外,都是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
這……
大夫隻簡單的診脈後,很快就得出結論,“公子一切都好,手腳酸痛的地方,也無大礙,就是膏藥,也可貼可不貼,”
趙福元臉上的笑容愈見燦爛,“走,和爲父去書房叙話,”
趙夫人的頭卻越來越低,這卻如何是好?
…………
“父親,”趙卓然有些擔心的問,“高爽長那邊?”
“此事你無需擔心,”趙福元道:“想把太子做的鐵船弄沉,就是高智昌他都辦不到吧,你又能有什麽辦法?”
“再說,他那純粹是小孩子行徑,現在京中誰不知道,隻要尺寸合适,鐵還就是能做船?就是把太子做的鐵船弄沉了又如何?”
“何況,他高爽長,還管不到爲父的頭上,”
不久前可是給高泰明父子送了那麽重的禮的。
“父親,兒子認爲,我們接下來,或許要想着親近皇室,”趙卓然道。
“哦,”趙福元看着兒子,“你且說說,”
另一邊,趙夫人又叫住管家,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說道:“備一份厚禮,送到三味書屋,”
管家問了一句,“是給國師千金嗎?”
一看趙夫人的眼神,哦,我又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