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們扭扭捏捏的拿出來的幾坨東西,段譽皺起了眉頭,那何止是不通透,那一坨坨的,氣泡又多,顔色又雜,讓人隻看一眼就覺得難受。
“你們覺得,大概是什麽原因?”他問道。
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工匠嗫喏道:“小人等以爲,除了材料的配比,還跟材料不純,以及火候會有關系,”
“材料不純,”段譽想了想,如果砂子、石灰石、長石等中,難免會含有其它雜質,如鐵等,這也是爲什麽現在市面上的玻璃,都是各種綠,要麽深綠,要麽淺綠,要麽不深不淺的綠……
以至于在好長一段時間——大概有幾百年内,人們一直認爲玻璃就是綠色的,無法改變。
“把所有的材料曬幹,磨碎後,用磁石多過幾遍,還有,”段譽指着外面的窯說,“不能用這樣通用的窯,要做新窯,”
作爲一個喜歡動手,不怎麽幹正事的玩家,有些數字他大概記得,比如他知道,瓷器對溫度的要求,一般在1300度左右,最高不超過1400度,但玻璃,一般都要1600度。
在一千三四的基礎上,再上升個兩三百度,以現有的條件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
“風箱要更有力,通風管道也要重新設計,一定要用最好的焦炭,力求讓窯裏的溫度,能比燒制瓷器,要高上個三成,”
他相信,到時燒出來的東西,即便達不到他要求的純淨、透明的要求,那也相差不會太遠。
“小人等謹記,小人等這就着手去做。”
在段譽這個“行家”面前,他們完全沒有脾氣,因爲他看起來什麽都懂。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個他們心目中,看起來是樣樣精通的家夥,其實不過是很多事都懂一點,總的來說,是大部分都很稀松。
“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段譽又道:“你們現在的進度,已經讓我非常滿意,我們現在要做的,畢竟都是新鮮物事,不可能一開始就非常順利,”
這話,又讓那一幹人覺得暖暖的,“謝太子寬宏,”
何維世在旁邊看着,不由得感歎,這有些人,還真就是天生的。
看看太子,這小小年紀,這一壓一打的,用得多麽熟練?
他于是說了一句,“有太子殿下在,我們一定能很快燒制出那樣的玻璃來,”
段譽笑了笑,“大家繼續用心做,到時我一起替大家向皇上請功,”
“小民等不敢居功,小民等隻求能讓太子殿下滿意,”
段譽嗯了兩聲,又勉勵了幾句,便去了隔壁的瓷器作坊。
他的到來,讓那幾個瓷器師傅有些惶恐,因爲骨瓷的試制,也才剛開始,目前并沒有什麽可喜的進展。
但幾位師傅先後向段譽保證,最多一個月之内,就一定能見成果。
段譽對此也持樂觀态度,骨瓷原料配比,包括燒制技術,他可以說是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這幾位老師傅,以他們幾十年的經驗,摸索個一個月,也應該要有成果出來。
接下來,負責皮包的那些工匠,更是發狠,最多一個月,一定能讓太子滿意,不然,“把我們的皮剝下來,”
這倒是反過來把段譽吓了一跳,看起來,水泥那邊出成就,給他們刺激真挺大。
…………
看着身後的工坊,何維世斟酌着道:“殿下,下官有些不解,”
段譽背着手慢悠悠的朝行宮走,“你覺得,我應該當場給他們獎勵?”
“他們畢竟是出了成果,”何維世道。
其實是,他當時一高興,就對那幾位工匠說了,會在段譽這裏爲他們請功。
這樣的結果,何大人臉上也稍稍沒有光彩。
“何大人,你覺得,我待他們如何?”段譽問道。
何維世不假思索的說,“恩同再造,”
“呵呵,”段譽搖頭,“過譽了,過譽了,但我确實是把他們都當自己人,我還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們未來能得到的,會遠超他們的想象,隻是,”
“我希望他們能沉住氣,擺正心态,”
何維世若有所思。
“何大人,我們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差使,原本就拿着俸祿,所以屬于我們份内的事,那是原本就應該要做的,或者說,原本就應該要做好,”
何維世躬身道:“太子說的極是,是下官思慮不周,”
“再說,無論是水泥,還是我們其它工坊試制的那些,全都是太子您的方略,”
“要說功勞,那也是你的功勞,”
段譽擺了擺手,“他們當然有功,有功,是要獎,但要形成制度,随意獎賞,随意懲罰,要不得的,”
何維世肅然,“下官受教了。”
“水泥,可以說是我們要造的物事中,要求最低的一項,其它的更難,所以怎麽獎賞,我們也需要想想,”
禦下之道,他也懂得一些。
這些匠戶,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和處世哲學,從他們的遭遇看,如果他們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段譽一點都不驚訝。
而錢啊,人心啊,就沒有滿足的時候。
他也是想看看,這些匠戶,會不會知足,會不會感恩。
确實如何維世所說,沒有他的提點,那些工匠哪能做出這些來?
“也有保密的需要,這些事,我暫時都不準備聲張,”
何維世心說,難怪你都不讓其它四位公主和王子知道,他因此也再一次确認,太子,這應當是在下一盤大棋。
…………
丞相府,高泰明笑着問高泰運,“聽說你府上,最近買了好多鍋?”
高泰運知道隐瞞不住,“運煊他想驗證一下,”
“結果如何?”高明順也覺得好笑。
“到時,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高泰運道。
高明順了然,幾天前還熱情的邀約大家一起去看呢,現在卻打了退堂鼓,高運煊驗證的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雖然覺得有些不應該,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快意,所以他的臉色越是沉重。
“泰明,我覺得,趙福元有些不太妥當,他有些偏向另一邊的趨勢,”高泰運道。
高泰明搖頭:“泰運,這事上不能怪趙大人,太子要造兩條船,趙大人的公子,不可能讓兩條船都沉,你說呢?”
高泰運啞然,原來,你什麽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