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被綠樹環繞的一塊草場上,金鼓聲聲,殺聲陣陣,這當然不是在演武,哪怕終于親政後的趙煦,有志于軍事,并且已經對西夏和吐蕃,都取得了一些勝利,但他要是敢在京城演武,文官們就敢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這塊平整的草場上正在進行的,是他們老趙家都喜歡玩的蹴鞠。
技藝“高超”的趙煦,在連進了三個球之後,大笑着回到皇帳下的錦榻上,看着健兒們雙手背在背後,在場上你突我擋。
他自己是沒什麽概念,在周圍那些穿着他賜下的時服,帶着皮莅子,拄着長槍的禁軍看來,在官家退場以後,蹴鞠的可看性,一下子就上去了。
“官家,”皇帳下那大堆燕瘦環肥,各有千秋的美人,一下撲了過去,幾個美人忙着替他打扇,一個美人給他用錦帕擦汗,一個美人給他遞上一盞溫茶,一個美人給他遞上一塊冰鎮過的西瓜……
趙煦抓着那美人的手,在頭上脖子上擦了幾下,接過另一個美人手中摻了蔥姜還有其它香料的茶,兩口幹了,把那個拿着西瓜的美人摟到自己懷裏,一邊吃着瓜,一邊看着球,不時手指着場中,暢快的哈哈大笑幾聲……
真的是相當的安逸,非常的安逸,段譽見了也會羨慕得一塌糊塗的安逸。
這娃吧,他現在這個樣子,要說,也怪他三年前去世的奶奶,已故太皇太後、宣仁聖烈高皇後高滔滔。
趙煦和這位後來在宋史中評價爲“女中堯舜”的奶奶的關系,有些像漢武帝和窦太後,他們的皇位,都可以說是在兩位奶奶的力主下才坐穩的,但從他們登基的時候起,兩位老太太便開始臨朝稱制,事先都一緻的說等皇帝成年後就還政,他們等啊等,等啊等,結果是三年過後又三年,三年過後又三年……
他們早都成年了,老太太還是抱着權力不放,不給他們親政的機會,她們在至尊的位子上,先後都呆到了人生的最後一刻。
這就導緻趙煦對高太後,就和漢武帝對窦太後一樣,又敬又恨。
和漢朝不同,宋朝的官員,對皇帝的家事管得非常寬,在高太後的默許下,在她去世之前,趙煦在男女之事上,同樣莫得多少自有,對一個被壓迫了多年的皇帝來說,這自然也會讓他印象非常深刻。
因此高太後故去後,他三下五去二的把抵制王安石變法的舊黨,元佑黨人——如蘇東坡,發落了個幹淨,同時,在女色上,也是隻争朝夕的放開了造。
就是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彌補逝去的那些騷動沒有被完美的慰籍的青蔥歲月。
但當看到有内侍拿着奏折走來時,他立馬從美人堆中脫身出來,揮了揮手,美人們迅速退到一角,拿起奏折一看,又是皇城司(宋朝的特務機構)的奏報,他皺起眉,難道又是邊關不穩?
隻看了下開頭,他就輕松起來,原來又是來自大理國的消息。
自從他上次批示後,那邊準時的每旬一報,但上一次的奏報,壓根沒什麽内容,隻說那個行事很是随性的段譽,去了大理國都城外的一處皇莊,但那看起來并不是受到了處罰。
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有什麽讓他覺得有趣的消息。
可能是猜度到了他的心思,那邊這次還真送來了讓他感興趣的消息,拂菻,他們竟然立國已經700多年,并可能延續千年?
他馬上記下,可以讓設立了市舶司的幾個州府的官員,打聽相關的情況。
雖然不太相信,對那些夷人也不太能用正眼去看,但若真是如此,就一定會有值得本朝借鑒的地方。
這個小小的少年,竟然如此敏銳?趙煦剛才心裏小小的誇了段譽一句,馬上就看到了下面的奏報,用鐵做船?
“哈哈,”他又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後面的美人們剛要湊趣,他又停了下來,一個能在十來歲,就關心極西之地國家的詳情,并做出自己推斷的人,一個能把滿都城的纨绔,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一個能寫出“少年不識愁”的人,應該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
他閉着眼想了一會,别說,這還真有可能。
如此法确實可行,我們的戰船,能不能用鐵……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要緊的戰事在北方,北方的戰事,用不着戰船。
如果男方的戰船用鐵造,那難免會在财政上,對正在籌備的對西夏的進一步戰争。
且待來年吧。
他正了正冠,“着政事堂的諸位卿家到垂拱殿來見我,”
娛樂夠了,也到了繼續幹正事的時候。
…………
升龍府,7歲登基至今,已經當了24年李朝皇帝的李乾德,也拿着一份折子,負手走在禦花園裏,問和他并肩同行的一位耄耋老者,“太尉如何看?”
那老者沉聲道:“若真能行,那水師得先行試制,”
“全鐵制的船,防火性更好,不懼水鬼鑿船,撞角的威力也會更大,我們不能落在後頭,”
他這話說得,像是直接下了定論,但旁邊的李朝皇帝李乾德,絲毫沒有被覺得冒犯的樣子,“如此,我即刻下诏有司試制。”
不是這位後來也被稱爲“仁宗”的李乾德脾氣好,而是這位看起來至少有八十歲的老頭,可以說是李朝的軍神(74年西沙海戰時南越的主力戰艦,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那艘驅逐艦,曾擊沉了十四艘北越艦艇,但卻被我人民海軍的小艇一頓胖揍,灰溜溜的半道逃命)。
他曾三征占城(現越南中部及南部地區,占城稻的娘家),把占城幾代君臣,打得沒一點脾氣,并由此奠定了後來越南的版圖;也多次教訓過和占城抱團取暖,也是宋朝忠心小弟的真臘(柬埔寨的前身)。
宋神宗時,更是宋越熙甯之戰越方的主帥,最終結果,可以說是取得了勝利。
所以李常傑在李朝,很早就被尊爲太尉,也被李乾德和他老子視爲國之幹城——順便說一句,這位李朝和越南的民族英雄,對大宋朝邕州等地犯下累累血債的老家夥,越南曆史上著名的将軍,是此時還沒有混出頭的童貫的同行,也是個太監。
“大理的那位小家夥,看來也得留意留意,”老太監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