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這邊,雖然避開了和老娘一起去高泰明家炫一波的差事,但另外的有些事,他卻有些避不開。
近兩天,不止是下午,就連上午,他都經常被段正淳抓過去加班,主要是回答段正淳等人關于他那兩本書——主要是大理數字那本書的一些問題。
而他們現在提的一些問題,經常把段譽也都問得張口結舌——比如工程建設和土地丈量的一些問題。
段譽不知道在心底呐喊了幾次,我之所以配套的推出這兩本書,一開始的出發點,隻是爲了明确的搞清楚自己的家當好嗎。
當然,後來也有了些爲自己漲漲聲望的念頭,但你們竟然有把我朝專業數學家的路上推的架勢?
那真不是我想幹的事。
實在是,有了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命名爲大理數字的阿拉伯數字,好些數學問題,都比以前要直觀,也簡單很多,而他一股腦推出來加減乘除等符号,以及後來慣用的分數、開方、平方等表述形式,更是讓他們大覺精妙。
而在數學一道,我們其實也有着不亞于四大發明的貢獻,在商代之時,就已經出現了十進位值制的萌芽,到算籌出現——大約在春秋晚期戰國初期,十進位制,又稱十進位值制,就已經和後來一樣标準。
同期世界其他古老民族在這方面,就落後了不止一個時代,古羅馬的數字系統就沒有位值制,隻有七個基本符号,别說計算,就是要記稍大一點的數目就相當繁難;美洲的瑪雅人雖然懂得位值制,但用的是20進位;巴比倫人也知道位值制,但用的是60進位——一分鍾等于60秒可以說是這一進位制的遺存。
想想,十進位制隻需要用到9個數碼,而20進位至少需要19個數碼,60進位則需要59個數碼,所以除了我們,其它同期的古文明,無論記數還是運算,都是無比的繁複。
段譽推出的大理數字,又在原有的基礎上,把這方面的優勢又往前推了一大步,就說豎式計算這樣可以在紙上進行的算法,比無論是用算籌在桌上擺,還是用算盤一個個的敲,不但更直觀,更大的好處是,非常便于驗算。
但在場的這些人,包括年紀最大的段壽昌,都算是高層次人才,《算經十書》都有涉獵,段譽書上寫的那些純屬普及型的知識,這沒幾天,他們就掌握了個差不離,問的問題,随之自然而然的在向更深層次延伸,比如如何用這樣的數字和算式,去解那些知名的數學題目,像“雞兔同籠”之類的。
一度搞得段譽在想,是不是現在就應該把現代的代數也給普及一下,但這必不可少的要用到方程,而用方程,又免不了要用a、、、x、、z等。
這個他不是不想推,隻是,那又是另一個工程,那自然是和拼音字母一起推出來最好,而推出拼音字母後,最直接關聯的進階項目,那當然是編字典。
段譽這些天,已經對這個時代有了相當深入的了解,在這個時代,“編字典”,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大事,會牽動所有讀書人心的一件大事,是鐵定能在帝王成就裏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的大事……
他覺得,真不好一開始就搞得這麽聳人聽聞。
還不止這方面,厥爽(工程建設)李俊賢結合實際提的一些問題,又讓他總是不由自主的覺得,幾何,乃至微積分也應該提一提。
然後又平面幾何、立體幾何、解析幾何……
段譽覺得,現在還是可以先找些更輕松,見效更快的事情做一下,把那些想想就頭痛,還伴随着不太美好記憶的事放一放先。
或者以後有人了,自己就當一個指路者,具體的事讓那些感興趣的家夥自己去做——這才對得起自己上位者的身份嘛。
所以在這番讨教中,大家都看得出,段譽是有所保留,比如好幾次,針對大家的問題,他都準備提起筆來,但後來卻搖頭說不知,讓大家自己參詳——難不成現在就寫幾個方程式,畫幾個圖給他們講解一下?
“皇上,臣認爲,在國中推廣太子的這兩本大作的同時,還可以結合太子書中所述,把《算經十書》等重新編纂,”黃昊提議道:“臣還以爲,當把這兩本書,進獻于宋朝!”
“臣附議,”蹤爽(戶籍)爽長段義知馬上說,“想來這兩本書,定會讓宋朝不少士人,如獲至寶,”
宋朝不但在經濟上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學術上也是一樣,具體到數學方面,在高次方程等領域,已經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很多理論都領先于世界其它地方幾百年。
段義知當然不知道宋朝在數學方面的一些成就領先于世界幾百年,但因爲在宋朝遊曆過,他知道宋朝有不少人醉心于數學,如果算上他們的師友、同門、學生等,那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至少,能以此讓太子,讓大理國,在宋朝也神氣一番。
黃昊又補充道:“臣已物色好準備長駐宋朝的官員人選,”
段正淳遂爽快點頭,“如此甚好,就按學士的意見辦!”
段譽聽了,也很是高興,在宋朝先刷一波聲望,那當然是挺好的!
即如此,要不要把記得的幾首壓箱底的詩詞也掏出來,一并發出去?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用太急,那些詩詞,在更好的場合,由自己親自“作”出來,效果才會更好。
他在這裏暗暗點頭,黃昊卻在撫須沉思,最近,一個非常大膽,但又讓他覺得不可能的問題,經常浮上他的心頭,那就是,太子,心裏好像有着好多好多迥異于他這個也算是學問大家所掌握的學識之外的學識。
他有時候甚至覺得,這個經常給自己帶來驚喜的學生,好像不像是自己教出來,而是由其它老師,或者說其它很多老師,一起教出來的,但他清楚的知道,段譽自出生之後,最遠也隻去過白崖(今祥雲縣)水目山(自南昭起,就是佛教聖地之一)。
不但從小到大,教過段譽的那些人他知道,就是段譽從小到大,他身邊有哪些人,他現在也都知道,他身邊,完全沒有能教授給他這些知識的人?
所以,這是宿慧?神童?天才?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這個學生,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在接下來,這個學生一定還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驚喜”。
但他對此,也不是毫無原則的高興,太子聰慧,那是好事,然聰慧者爲君,倒不一定是好事,如隋炀帝楊廣。
而從太子進來的作爲看,太子行事,還真的透着一股肆無忌憚的勁頭……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
…………
汴梁,大内,垂拱殿。
親政已三年,把受高太後重用的一幫舊黨(反對晚安是變法的人,以司馬光爲龍頭,蘇轼就是其中之一)已經貶斥個幹淨,大量起用此前遭打壓的新黨,先後恢複王安石變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使國勢有所起色,并在軍事上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績,已經成功的進行了第一次平夏城之戰,年方二十的年輕皇帝,剛剛結束和宰輔們的一次會議,又準備開始批閱奏折。
第三封,他翻開看了一下,來自他親政後擴編的皇城司(宋朝的特務機構),翻開一看,卻不是他感興趣的西夏或者是遼國的情報,大理?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掠過,但掃到一行字,“……自西而東,于街市、酒肆、茶樓、煙花之地中,拘貴族子弟一百五十六人……”
咦,有點意思!
想想自己雖然在9歲就登基爲帝,但13歲的時候,自己可是一個木偶一般,每每司馬光等大臣向高太後奏事,便都是屁股朝着自己……他頓時覺得,這個小國的13歲的太子,當得才叫爽利!
他不由得心向往之。
于是一時興起的批了一句,“有關段和譽之事,以後每旬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