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易長走後,段同學一直有些坐不住。
這是一個他知之甚少的世界,偏偏他最熟悉的那些人和事,又恰恰和他原有的認知,大相徑庭。
在難以置信和短暫的興奮過後,這個在太平盛世裏成長起來的家夥,剩下的最多的情緒,他覺得,是不安和恐懼。
野心,他大略也還是有的,但也不過隻是在錢财和美女上。
但馮一平那樣富甲天下的程度,也是想都沒想,連上榜都沒想過,不過是希望自家的身家,能讓自己接觸的那些省市裏的二代,都能客客氣氣的對待自己。
美女,明星名媛什麽的,他也沒有想過,不過,要是在楊婤之外,還能又一二姿色同樣出衆的紅顔知己,嘿嘿,那也未嘗不可。
現在看來,他原本這樣的目标,應該真可謂是小目标,全都唾手可得,但他隻覺得沒底,他隻覺得恐懼。
有時他甚至覺得,連空氣都是陌生的,都不值得信任,都滿是壓力。
偏偏他對此又無能爲力。
這樣的無能爲力,讓他一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是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身不由己的飄蕩,孤獨寂寞冷,彷徨無助怕……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來互相取暖,彼此依靠。
或許,他還需要些其它的什麽。
一個人嘛,苟苟就好,苟苟也就過去了,但如果是兩個人?
馬平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樣子,試探着問道:“殿下,我現在就把宮裏的賬冊拿過來?”
“好,也好!”
段同學覺得,這是至少會讓自己的心裏有點底的事之一。
不多時,馬平便帶着四個人,捧着一摞賬本就進來了。
段同學帶着些興奮和期待,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但不一會,他就覺得頭疼。
那一連串的繁體數目字,各種“承前帳”“新附入”“破用”“見在”等,讓他很快就眼花缭亂到頭暈,更别說對看管了阿拉伯數字的他來說,這樣的帳看起來,一點都不直觀。
他其實隻要知道家底是9位數還是10位數或者更多就好——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有這樣的期望,真的一點也不貪心。
“馬平,你來念,”他把賬冊丢過去,見馬平一清嗓子準備大幹一番,忙到:“不不不,你隻要把庫裏結餘的數字報給我就好,”
馬平整理了下道:“回殿下,庫裏計有金一庫五萬三千一百兩,銀一庫二十萬六千兩,銅錢三庫三十萬貫,上等珍珠一庫十五鬥,各色翡翠和寶石共三庫,各色綢緞八庫,娑羅毯及其它各色氈毯一庫,各種皮革十五庫……”
他看到自己的殿下張大了嘴巴。
段同學确實被驚道了。
咱現在……金銀珠寶、翡翠玉石,通通都用庫裝?
這得有多豪?
馬平看着他的樣子,心說,殿下,這是忘了庫裏的财貨?
他帶着點疑惑的繼續讀:“……藥材……貝币……鹽币……字畫……古玩……”
什麽貝币鹽币的,段同學隻是有大概的猜測,但實物如何,他沒有半點印象,他此時隻想大概核算下,自己庫裏的這些東西,大約相當于後來的多少。
但他還沒有到外面消費過,并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物價,于是他問馬平:“現在米價是多少?”
馬平心想,殿下怎麽關心這個?主要是,這問題,他也不清楚,好在賬房裏有人清楚,“回殿下,米價現價一石當在一百文左右。”
一石一百文……好吧,問了也等于白問,誰知道現在的一石是後來的多少斤?
不過,再怎麽說,肯定都會比原來好太多,毛估估,怎麽也該有上“殺豬榜”的資格吧。
哎呀,一不小心,居然就實現了“小目标”,乃至是“中等意思”,這樣的結果,讓他一時把恐懼和不安都抛到了九霄雲外,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啦醉啦醉啦……有錢了嘿!有錢了嘿!
他抑制住了自己吹口哨的沖動,隻是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順口溜來:等我有錢了,我開公司就開兩家,一家我做老闆,一家我當員工,我想炒老闆炒老闆,想炒員工炒員工;等我有錢了,買房我就買兩棟,一棟自己住,一棟串門,我想呆家裏就呆家裏,想串門就串門……
咦,你這孩子,是神馬眼神?
段同學順着馬平的目光看過去,喔,什麽時候,我這腿,自己就抖起來了?
哎,淡定,得淡定!
“吭,”他咳了一聲,拿起一本賬本道:“這樣不好,這個得改,”
馬平不解:“改?”
“對,這個得改,”馮一平又把賬本放下,“不過,這事,嗯,倒也不急于一時,”
說這些,還真不止是托辭,就這樣的記賬方法,他覺得,哪怕是自己這個隻看過公司财務報表的二把刀,都能輕松的動些手腳。
還有那非常不直觀又非常麻煩難寫的繁體字,哪有阿拉伯數字來得輕松和直觀?
不管這是什麽記賬法,以後一定得讓他們用借貸記賬法記賬,但這樣一來,又得教會他們阿拉伯數字和計算方法……阿拉伯數字現在有了嗎?
嘿,這好像是個機會,搞不好,這個世界,未來就沒有阿拉伯數字,就隻有大理數字,或者,幹脆直接命名爲段譽數字……
“殿下,”馬平再一次打斷了他的遐想,“段統領回宮了,”
“哦,”因爲有錢了底氣一下子壯了不少的段同學馬上清醒過來,急切的看着門口,“快請,”
“殿下,”段易長快步進來。
“快,快給我,”段同學迎了上去。
“是,”段易長剛從衣服裏把信掏出來,就被段同學劈手搶過去。
段易長又覺得,這一幕非常熟悉,董家小姐,剛才也近乎是這樣的架勢。
段同學站在原地,迫不及待的看信上的話,隻看了一眼,就有些傻了。
和董佳一樣,他第一眼看到的,當然是簡體字。
信後面的那聊聊幾句話,更是讓他喜不自勝,“哈哈,”他緊緊的捏着那張紙,仰天大笑,哈哈,老天,你待我還真是不薄啊!
嚴格說起來,信上隻有一句話,“你要是還不來,我向各路神仙保證,将來不但會讓你有骨瘦如柴的眼睛,還會有唐僧般敞亮發型,和李秀蓮般的胖大身材。”
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自己會清楚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寫的信也隻有幾個字,就三道填空題:一,李大嘴的大名是?二,騎着白馬的除了王子還有誰?三,我有什麽樣的眼睛?
問第一個問題,是因爲楊婤把《武林外傳》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台詞場景那是相當清楚;問第二個問題是因爲董佳和他相撞時騎的是白馬,由此聯想到的那個笑話。
至于第三個問題,出車禍前他才剛說過,想來楊婤也會印象深刻。
如果說前兩道答對,還有可能是出事時附近的人——比如那輛卡車上的人也穿過來,最後那個答案也能答對的,就隻能是楊婤。
“哈哈哈,”他拿着那張紙笑個不停。
自己當時在山上果然沒聽錯,自己果然沒想錯!
這一刻,他終于找到了港灣,結束了漂泊,他覺得溫暖,覺得高興,覺得踏實,覺得滿足……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麽美好,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第一次有一股豪情湧上心頭,哈哈,這如畫江山,就等着我揮毫潑墨肆意書寫吧,楊婤,你就看着我成就不世偉業,博下鼎鼎盛名——真可以說,真非常的中二!
馬平和段易長看着他的樣子,自覺靜靜的低下頭去,等段同學笑聲稍歇,段易長主動禀道:“按殿下的要求,去信和回信,并無第三人看道,”
“嗯嗯,”段同學連連點頭,“段統領,你立了大功一件,”
“這是臣的分内之事,”從天牢出來,感覺自己在太子心中地位并沒有改變的段易長,此時也很高興,“董夫人讓我轉達對殿下的謝意,”
這也是應有之意。
“我還聽說,董家小姐,竟然對醫術也有涉及,她讓人在傷腿上,敷上了石膏,白衣長對她的想法,都非常贊賞,”
“呵呵,”段同學聞言,又笑了起來,這,便又是一個佐證,“馬平,帶段統領去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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