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王大娘說的那個男人,你看可還行?”秦氏拉着秦春的手,笑眯眯地問道。
可秦春一點興緻都沒有,她心不在焉的坐在秦氏對面,回了句“還行吧。”
秦氏喜上眉梢,抓着對方愈不放手,說了一大堆對方的好處,末了,又不出所料的加上一句“秦春,你年紀可不小了,再這樣挑下去,以後你可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呗。”秦春打了個哈欠,很是沒精神。
每天從店鋪裏回來之後,自己娘都要來這麽一出,今天是隔壁王大娘介紹的那個男人,昨天是對街張大嬸介紹的這個男人,雖忘了這樣的生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秦春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嫁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繼續下去。
前幾年,秦春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在店鋪附近買了處宅子,雖地方很小,但總歸也是自己家,且距離學林的學堂很近,後來又6續添置了些東西,一家人生活的也很快樂、幸福。
隻是,除卻秦氏日日勸說她要盡快嫁出去。
“秦春呐,娘這都是爲了你好,你千萬别覺得娘話多、唠叨。”秦氏拉着秦春的手,嘟嘟囔囔說個沒完“你瞧西街的張寡婦,那不也是年紀輕輕就被男人給休了?如今呢?人家轉身就嫁給了董财主,你看看人家現在過得是什麽日子?前呼後擁,一出門有三四個丫鬟跟着,多氣派!”
說完,看着秦春興緻缺缺的模樣,秦氏笑了幾聲,将語氣放柔許多“當然了,娘也不是說你過得不行,你管着這麽間鋪子,月錢也不少,但是這樣未免太辛苦了,你說是不是?”
秦春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認真聽秦氏在說什麽,故而對方在詢問自己是不是的時候,她下意識地點頭,應道“是,娘說的是。”
一聽這話,秦氏臉上的喜色更甚,“那這樣,聽僞娘的,你明天先别去鋪子了,先跟這個男人見一面。他雖年紀比你大些,但膝下無子,而且還有自己的大宅子,手下還有幾個夥計,你若嫁過去,日子肯定比現在要滋潤!”
秦春想也沒想就點了頭,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蹭的一下起身,抽回手,震驚道“啊?!您您說什麽?嫁人?!”
“對呀。”秦氏面上仍是喜滋滋的。
“不行,我明天還要去城外采買,沒時間見人。”秦春馬上變了态度,不容置疑的拒絕“若真的要見,那也不是明天,娘,我明天還要出門,先睡了。”
她不是不想嫁人,而是對于秦氏這種做法深惡痛絕,再者說,她現在靠自己,日子過得不也很好嗎?爲什麽非要依附于男人,指望對方給自己更好的生活呢?
還有學林,孩子也大了,即便自己真的要嫁人,那也得事先告訴孩子。
眼看秦春真的收拾東西準備回卧房睡覺,秦氏登時急了,她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正在洗漱的秦春身邊,嚴肅道“秦春!這次無論說什麽,你明天都要去給見見對方!什麽采買,都是因爲這鋪子,你這婚事都耽誤了!”
“我可以去見,但不是明天。”秦春将頭上的钗環卸下來,一邊忙碌自己的事情一邊說道“我明天的确還有要緊事,這是早就定下來的,我真的去不了。”
說完,她又擡眸看看自己的母親,認真解釋“娘,我忙了一天,真的很累了,您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好嗎?”
“你早就訂下了,那我也早就跟人家訂下了呀!到底是你那破鋪子重要,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重要?”說着,秦氏歎口氣,陡然換了個口氣“秦春,不是娘逼你,你看看自己都多大了,再不嫁人就真的來不及了!”
年紀輕輕,孩子還沒長大就被男人給休了,如今還不趁着還有幾分姿色,盡快找個男人嫁了,反倒終日忙碌店鋪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女兒是中了什麽邪!
秦春自是不知自己母親的心思,不過她現在急于去休息,明日好能早些起床出門,故而她也沒時間想那麽多,而是認真的跟秦氏解釋“我真的去不了,若是非要明天見不可的話,那就傍晚吧,屆時我也應該從城外回來了。”
“傍晚”這個時間,太陽都快下山了,四周也漸漸冷下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可女兒好不容易妥協,秦氏一時間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
秦氏還在猶豫,秦春這邊卻忙完了,她起身拿過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拍拍母親的肩“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她快步跑回自己的卧房中,鑽進床上的被子将自己卷起來。
可躺下還沒多久,門外忽的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秦春将被子拉高了些,有些不耐的皺起了眉,心說母親怎麽還沒完沒了了,不是答應她明日會去見那個男人了嗎?怎麽又來煩自己了?
敲門聲響個不停,秦春愈煩躁,當她正想不耐煩吼幾句的時候,外頭忽的響起秦氏的聲音“秦春,你們掌櫃的找你來了,還不快出來?”
一聽這話,秦春困意全消,她一骨碌從床上起身,連外衣也顧不上披,匆匆穿上鞋便打開了門。
隻見小滿钗環全無,身上隻披着一件外袍,且看樣式和長度還是男人的,她腳下的鞋上沾滿了泥土,一看就知道是匆匆跑來,再環顧四周,連個陪着的人都沒有。
“蘇掌櫃,您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秦春急忙上前,關切的摸了摸對方的手,冰涼一片,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麽晚,又是獨身前來,披的袍子還不是自己的,身邊也沒有下人,難道是跟國公爺吵架了,一氣之下跑出來了不成?
一想到這兒,秦春愈着急,眉宇之間都籠上了幾分憂色。
小滿還正猶豫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哪裏知道秦春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想了這麽多,她抓着對方的雙手,抿了抿唇“我們去你卧房說,可以嗎?”
秦春掃了眼秦氏,然後點點頭,“走。”
小滿和秦氏曾有些些矛盾,如今有些事情不想當着她的面說,也是有的,她可以理解。
兩人到了秦春的卧房,待秦春關好房門後,轉身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我娘絕對聽不到了。”
“秦春,你知道江大人要在過段日子要辦一場關于繡工的比賽嗎?”小滿就是爲了這件事情來了,也懶得再繞彎子,故而一開口就說了自己的來意“我要去參加這場比賽,你呢?想去嗎?”
秦春一時愣住,沒反應過來對方此話的意思。
小滿繼續說道“前幾年,咱們一起參加的那場比賽,因爲有小人作祟,你不得不退出,而今江大人又舉辦了一場隻關乎于繡藝的比賽,我想着你肯定有興趣,故而特地來問問。”
滿柔成衣坊的老周尚且知道這場比賽,而身爲三家店鋪中手藝最精湛的秦春,自然也對這場比賽略有耳聞,隻是她受了自己的委托,還得忙着店鋪的事情,小滿生怕對方因此而放棄,所以特地來問一遭。
“可店鋪那邊”秦春的确早就知道了這場比賽,早在小滿等人還沒有回京的時候,可她還得看管店鋪,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去參加比賽。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隻說,想不想去?”小滿興緻盎然的看着對方,眼睛亮晶晶的。
秦春咬了咬唇,盯着對方的眼睛,半晌後點了點頭,眼神漸漸堅定許多“我想去。”
并非隻爲了取得名次、赢得榮耀,更重要的是,她要彌補當年的遺憾,要證明自己,并在這場比賽中突破自己。況且蘇掌櫃深夜來訪,就是想要彌補她當年的遺憾,她豈有不應之理。
“好!”小滿起身,緊緊握住對方的雙手,欣喜道“那好,店鋪那邊我來安排,這幾日你專心準備。”
兩人商議一番,眼看時間不早,秦春又将人送了回去,原是要送回6府的,卻不想剛到胡同口,6離就過來接人了。
秦春之前的疑惑打消,看着小心帶着女人離開的6離,她心中感慨若真的要嫁人,那也得嫁個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身世、門第和手中有多少錢,那都是次要的。
如此一想,她愈不想和母親一起去見那個男人。
“吱呀——”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秦春踮着腳尖,輕手輕腳的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但還沒走兩步,身後忽的傳來一聲輕咳,秦春身子一愣,忙不疊回過身去,看着闆着臉,一言不的秦氏,她不由得抿出個笑,“娘,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呢?快去睡吧,我不打擾您了。”
說完,她作勢就要轉身往自己的卧房方向走。
“站住!”秦氏陰沉着聲音喝住,不悅道“那個蘇掌櫃又蹿騰你幹什麽了?”
她向來看不上那個蘇小滿,如若對方不是自家女兒的東家,她才不會讓她們兩個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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