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陸離之前雖一直居住在桃源縣下的碧水村,但對這一帶任職的官員卻絲毫不知。
嶽父一家雖還在碧水村生活,但陸離也從未想過要找哪個官員,利用職務之便來讓他們給嶽父一家行個方便,他不喜歡這樣做,更厭惡被人猜忌自己會這樣做。
故而,陸離一直鮮少過問桃源縣這一帶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回來的時候,魏修遠特地将附近所有官員的生平資料都給了陸離一份,甚至于這些官員的個性、家中情況等等,當時陸離還嗤之以鼻,卻不想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今日來的這位知府名叫陳同,是一位爲人處世相當圓滑的老官員。因着他向來會看人下菜碟,甚少得罪人,若不是陸離的身份擺在那兒,恐怕這位知府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匆匆趕來。
不過這些官員如何,并不在陸離此行的目的中,再者說,他隻是一個毫無實權的國公,底下的官員如何,隻要不是像桃源縣縣丞那般荒唐,他也懶得管。
“國公爺。”知府下了馬車,對着他拱手行禮,“微臣來遲了,還望國公爺贖罪。”
陳同帶來了一小隊士兵,各個人高馬大,穿着青灰色的盔甲,粗略數過去,足足有十幾個人。
陸離擺手,眉頭仍皺的緊緊的,他沉聲說道“不必,眼下還是盡快處理那縣丞的事情吧,我家裏還有些急事。”
知府連連點頭,“好好好,那國公爺請。”
縣衙的大門緊閉,敲了好幾下後才得到回應。
木門緩緩打開,一穿着青灰色官服的官差探出頭來,發現外頭站着的是陸離和知府後,登時變了臉色,竟連禮也忘了行,轉身就要朝裏跑。
“站住!”陸離厲聲喝住,旋即幾個箭步上前抓住官差,揪着對方的領子質問“你們家縣丞老爺哪兒去了,說!”
被陸離這樣一問,再加上知府和他身旁那十幾個士兵的目光,這逃跑的官差抖似篩糠,身子軟了半截,若不是陸離還揪着他的衣服領子,恐怕這官差就要直接跪倒在地了。
陳同也拉下臉,喝道“還不快說!”
官差又哆嗦兩下,害怕的低下頭去,小聲說道“我們家老爺老爺他”
話說到這兒,官差突然停下來,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卻如何也不肯接着往下繼續說。
陳同見狀生了一肚子氣,他揚手,“給我搜!”
十幾個士兵得了命令,忙四處分散去找。而陸離也不多話,直接松開官差的衣領,還沒等對方松口氣,又迅速捏住對方的喉嚨,還使了些許力氣。
陸離将這分寸掌握的極好,力氣不大,不至于使官差真的窒息而亡,但又不會讓官差不以爲然,這一點小小的懲戒,足以讓一個平日養尊處優的官差吓得半死。
忽然間呼吸困難的官差劇烈掙紮起來,他雙手雙腳劇烈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國公爺,這”陳同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眼看着官差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他不由慌張的看向陸離。
陸離冷哼一聲,猛地甩開官差,旋即快步上前用叫腳壓制對方的胸膛,冷聲道“說,縣丞去哪兒了。”
官差氣若遊絲,再也沒有掙紮的力氣,他躺在地上,眼睛半眯着,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回道“縣丞縣丞老爺在,早在昨天就逃走了”
說完這話,官差再也沒有力氣,頭一歪就這麽暈了過去。
“逃走了?”陸離收回腳,眼眸一凜,“還真是好膽量,居然敢在這個時候逃走。”
陳同愁眉苦臉,心裏别扭的很,這縣丞都逃走了,自己是直接拍屁股走人,還是派人去追查縣丞的下落?
其實他内心當然是想選擇第一種,因爲他來就是來處置縣丞的,而且這個縣丞走了,還有别的縣丞補上來,隻要不影響他的政績,下面的縣丞是誰都沒關系。
但眼下還有陸離在這,他若是敢走,那這國公爺回了上京,向皇上一禀告,那自己頭頂這烏紗帽豈不是就保不住了?
陳同揣着手站在原地,眉間擰成了個疙瘩。
“陳知府。”陸離沉聲開口“接下來的事情,您打算如何處置?”
說着,他側身看向陳同,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眼底亦是波瀾不驚,就這麽定定的站着,饒是陳同這樣的老油條,一時間也沒猜透陸離的心思。
陳同這手攥的死緊,在心中迅速分析陸離此時此刻的想法。
國公爺在信上說的不清楚,隻說是發現了桃源縣縣丞和城内盜賊勾結,并私收賄賂,膽大妄爲到放走盜賊。說到底,這陸離也沒說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系。
可若是真的沒關系,陸離會特地寫信告知自己,并讓自己迅速趕來審判縣丞嗎?
陸離之前鮮少混迹朝堂,知府并不清楚他的脾氣,故而他現在爲難猶豫的很,實在不知道該拿哪一套出來讨好這位國公爺。
想着想着,這陳同覺得頭疼不已,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麽要走着一遭。原本是想來和國公爺處好關系,順便呈呈威風,卻不想這威風還沒呈,自己和國公爺的關系也處在未知的情況。
“陳同。”陸離再度開口,調了下眉毛,嘴角甚至揚起了一絲笑,“想好怎麽處置了嗎?”
陳同心一橫,竭力鎮定道“微臣覺得,理應在這縣丞還沒逃走的時候,馬上派人追捕。”
說完,他擡眸試探陸離的意思,“國公爺以爲,這樣處置可好?”
“嗯,既然知道該怎麽辦了,那就趕緊去吧。對了,還有那兩個盜賊,若大牢和城中都沒找到,也順便畫了畫像,派一支隊伍出去找吧。”陸離擺手,又恢複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蒙對的陳同心裏好歹松了口氣,忙拱手彎腰,“是,微臣這就去督辦。”
有了知府,縣衙内沒了其他事情,陸離還念着蘇家的事情,故而囑咐幾句之後便騎着馬急匆匆的趕往蘇小玲的店鋪,準備去和小滿會和。
在原地彎腰恭送陸離的陳同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聽着那馬蹄聲越來越遠,他才敢起身,擡手擦去臉上的汗珠。
“陳大人,這位國公爺這麽不好對付呢?”一士兵走上前,看着遠處那一個黑色小點,好奇問道。
他見過的陳同,無論是面對市井潑婦還是朝廷忠臣,向來鎮定無比,談笑之間就将事情解決了,從未露出過這樣的一面,故而這士兵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陳同擺手,歎口氣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便轉身走了。
那士兵又擡頭望了一眼陸離離開的方向,直到什麽也看不到,便也學着陳同的模樣搖了搖頭,轉身小跑着去找陳同了。
陸離騎馬到了小玲的店鋪,剛下馬就遇到了從後邊宅子出來的蘇家姐妹。
“陸離!”小滿快步走過來,興沖沖的問道“縣衙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那兩個盜賊抓住了嗎?還有那個縣丞,知府去了之後是如何處理的?”
男人聞言歎口氣,将馬拴在街邊的樹上,“縣丞跑了,那兩個盜賊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啊?”小滿和小玲齊齊驚呼一聲,睜大了眼睛。
陸離見狀垂下眼眸,沒說話。
從縣衙到小玲店鋪的這段路上,陸離一直在想,縣丞跑了倒不是什麽大事,主要是那兩個盜賊。若是他們害怕惶恐,連夜收拾包裹走了還好,但若是心懷恨意,不顧生死的找上門來報仇,那
自己有武功不怕,小滿日夜和自己在一起,倒也不是一回事,但蘇小玲獨身居住在店鋪後面,蘇啓和張秀芹年紀又大,萬一那兩個盜賊找上門,那豈不是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小滿,我們恐怕要在這邊多住一段時日了。”說着,陸離又看向蘇小玲,鄭重無比,“你這段時間也不要開店了,回碧水村或者你婆家去住,務必得多加小心。”
這個時候,蘇小玲也不敢多事,對于陸離的安排,她連連點頭,“好,我知道。”
三人又在樹下的陰涼處歇息片刻,便急急匆匆的趕路回家了。
回到蘇家,沒等張秀芹和蘇小玲說什麽,陸離便率先将縣丞和盜賊逃走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他又鄭重道“我們這段時間必須要提高警惕,以防那兩個盜賊報複。”
說着,他看向張秀芹和蘇啓,“在抓到盜賊之前,我和小滿得住在您家了,否則我實在不放心。”
“那我呢?”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小玲也開始恐慌,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男人還沒回來,若是我回婆家去住,那兩個盜賊找上門去怎麽辦?”
張秀芹也顧不上之前的事情,她害怕的看向陸離,“要不然,讓小玲也先在家裏住一段時間?否則她可不是那兩個男人的對手,萬一出點什麽事,我陸離,這事情可是你們招惹來的,你得趕緊想個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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