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夫人她忘恩負義,享受了榮華富貴就不想在和我們這些窮親戚打交道,一聽說我們是來借錢的,她立刻就變了臉要轟我們走啊!”張秀芹邊說邊哭,聲調高的恨不得讓府中所有人都能聽見。
“蘇小滿她娘沒的早,是我一點一點把她拉扯大!我雖然不是她的親娘,但這麽多年下來,我早就把小滿當成我的親生女兒!如今她卻這樣對我,我這顆心都寒透了!”
說着,這張秀芹又拉扯上蘇小玲,兩人一起趴在夏婉柔腳邊,抑揚頓挫的哭起來,活像是哭喪。
夏婉柔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就愣住,蘇小滿則是氣憤起身,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珍珠攔住了,她憤憤不平的重新坐下,扭過臉去,再也不想看到這對母女。
“夫人,您一定要爲我們娘兒倆做主啊!我們千裏迢迢從桃源縣來這兒,本想着讓6夫人幫幫我們,可沒成想她”說着說着,張秀芹又哭了起來。
這不知情的人,還以爲蘇小滿苛待她們了呢。
正廳的門大開着,吸引了府内一衆丫鬟小厮,大家不敢正大光明的來看熱鬧,都偷偷的藏在一遍,可惜那地上不斷移動的影子還是暴露了他們,小滿看着愈生氣,不知不覺間眼圈都紅了。
珍珠見狀十分不忍,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夫人,雖說屋内方才生了什麽她不清楚,可就憑借張秀芹這人前人後變臉的架勢,她也猜出幾分來。
故而,珍珠也沒請示小滿的意思,兀自走到了夏婉柔身邊,俯身貼耳低聲道“魏夫人,您可要小心這母女二人,切莫被她們的隻言片語給騙了。”
夏婉柔如何不知小滿是何樣的人,若不是這對母子太過分,想必小滿也不過生這麽大的氣。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旋即,夏婉柔微微俯身虛扶起張秀芹,端的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十分客氣道“這位大娘,您千裏迢迢來上京也不容易,這樣吧,既然6府沒房間了,那您就住到我府上去。”
說着,夏婉柔側身吩咐身後的紅玉,“收拾出兩間房來,先讓這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住進去,再派幾個機靈的丫頭伺候。”
“婉柔姐!”小滿氣不過起身上前,“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這善良卻也不是用在她們身上的。她們是來找我借錢的,我怎麽能讓她們住到你府上去!”
她又是氣又是恨,心裏還有些委屈。不給張秀芹錢吧,她總害怕父親的病得不到好的醫治,生怕會落下病根,可若是給她們錢吧,她又實在過不去心裏這道檻。
整整二百兩銀子,張秀芹她們是如何好意思張口的!
“來者是客,小滿,咱們關系這麽好,就讓她們住到我那兒去吧,況且咱們兩府緊挨着,沒關系的。”夏婉柔拍拍小滿的手,柔聲勸道。
“可是,婉柔姐,我——”
夏婉柔笑着打斷,“小滿,你别跟我這樣客氣。”
說着,夏婉柔再次命令紅玉,“快,将兩位客人帶去魏府休息,必定要好生伺候,若是怠慢了,我拿你是問。”
“是。”紅玉欠身行了禮,随後在前頭引路,将張秀芹母女帶走。
眼看看不成熱鬧了,門外的下人一哄而散,周圍總算安靜了下來。
蘇小滿别扭的坐下,沒好氣的抱怨“婉柔姐,你幹嘛要留下她們!她們就是吸血的蟲子,非得把我榨幹了才算完!”
既要借錢,張秀芹卻又不肯說明這錢要拿去做什麽,之前的錢是如何花了也不肯細說,且态度惡劣至極,蘇小滿如何肯放心把錢借給她們。
而且自己才開店沒多長時間,所有的收入加上宮裏的俸祿,她也不過才攢了二百兩銀子,若是現在給了張秀芹母女,那日後自己連個應急的錢都沒有。
一想到這些,小滿更加惱火,加之她懷着孕,情緒本就極容易受外界影響,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沒了,整個人都壓抑委屈的很。
“小滿,你難道真的想要趕她們走嗎?”夏婉柔坐下來,語重心長的勸道“不管她們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她們兩個婦人家,又千裏迢迢的來上京投奔你,這一路走來就已經很不容易,況且現在天色漸晚,她們兩個人對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你若真的趕她們出去了,她們萬一出點什麽事,你還不得後悔?”
小滿向來心善,又不吝錢财,對街頭的乞丐尚且能施舍銀子,又何況是相處了這麽多年的家裏人呢?
且這麽長時間以來,上京總有些人愛取笑小滿的出身,嘲諷她是山裏來的姑娘,可小滿卻從沒正兒八經的反駁過,因爲她從沒覺得自己出身不好,更沒覺得碧水村不好,夏婉柔将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當然不會被張秀芹那三言兩語給騙到。
看着小滿低着頭不說話,夏婉柔又柔聲勸道“我知道你不是她們說的那種人,所以我便安排她們到我的府中住下,一來,我也能幫你勸勸,二來,她們在我的府中也不好作亂,時間長了難免住着不自在,到時候不用你趕,她們自己肯定就要嚷嚷着要走了,也省的你落下不好的名聲。”
聞言,蘇小滿鼻尖一酸,淚珠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婉柔姐,我”
“好了,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小滿,不管她們究竟要做什麽,我們總得先觀察一陣再說,你說呢?”夏婉柔拿過帕子替小滿擦了淚珠,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詢問對方的意思。
蘇小滿咬着唇,眼圈紅紅的,她擡起頭,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婉柔姐,剛才多謝你幫我。”
冷靜下來的蘇小滿擦去眼淚,心中暗想她嘴上說着要趕她們走,其實又何嘗真的忍心,若不是夏婉柔恰好來了,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好了,今日店鋪第一天開張,生意紅火的很,咱們本應該慶祝的,走,去我家吃飯吧?”夏婉柔笑笑,“順便,我幫你探探那對母女的虛實。”
蘇小滿詫異眨眼,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見狀,夏婉柔頰邊的酒窩更明顯了,“早點弄明白她們的目的,我們也好早點想出法子來應對,畢竟我是站在你這頭的,可看不得你吃虧。”
“婉柔姐”小滿感動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了,都快要做母親的人了,别這樣動不動就哭,省的以後孩子看見了笑話你。”夏婉柔扶着小滿起身去了卧房,邊給對方挑衣裳邊調侃道。
蘇小滿揉揉鼻子,悶聲道“我看誰敢笑話我。”
“好好好,沒人敢笑話你。”
一番安撫下來,小滿總算恢複了之前的性子,夏婉柔特地将人打扮的水靈靈的,但卻故意摒棄了那些華麗的珠翠,隻挑着那些不起眼、不值錢的飾往蘇小滿身上放,這樣做,其實也是爲了做給張秀芹母女看,好讓她們知道小滿真的沒有多少錢。
與此同時,和6府一牆之隔的魏府東廂房,蘇小玲也忙着收拾打扮,她從自己的包袱中抖落出幾件金燦燦的簪子,又挑了件水紅色的衣裙,嚷嚷着讓張秀芹給她重新挽了頭,又換上了新衣裳。
她照着銅鏡,左扭右扭的看了許久,确定一切都沒問題之後,這才滿意的坐下,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相較于蘇小玲的悠閑,張秀芹則是緊張不安的很,她将門窗都關好,又不安的在屋内轉了好幾圈,最終還是的坐了下來,看向自己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兒,心神不甯的皺起眉,低聲問道“小玲啊,你說咱們真的能從小滿手裏借出二百兩來嗎?我怎麽覺得這事兒那麽懸啊!”
蘇小玲放下茶杯,翻了個白眼,“娘,您不會真的以爲蘇小滿沒錢吧?你看她那屋子裏擺的、牆上挂的,就連那屁股下坐的,哪一件不值錢?區區二百兩而已,她肯定能拿的出來。”
“那咱們之前那麽對待過她,她還能”張秀芹有些不好意思。
别看她之前那麽又吼又叫的,其實這心裏沒底的很,若不是家裏還急着用這錢,她和蘇小玲也不至于千裏迢迢的來投奔蘇小滿。
這蘇小玲自成婚之後,這成長的不是一星半點,加之張秀芹和蘇啓年紀漸長,沒了蘇小滿在家,這蘇家可就成了她蘇小玲一人的,任她如何胡作非爲、翻江倒海,都沒人敢管她。
故此,張秀芹對蘇小玲也是唯命是從,這次來投奔蘇小滿,也是蘇小玲的主意。
“娘,她畢竟是您養大的不是?更何況她現在又成了将軍夫人,肯定得要臉,若是她真的不給咱們錢,那咱們幹脆告上公堂,讓整個東岚國都知道蘇小滿是個忘恩負義的狼崽子。”蘇小玲得意的笑道。
聽到這兒,張秀芹好歹松了口氣,“那就好,隻要得了這二百兩銀子,姑爺就有錢做生意了,那咱們的日子也能寬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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