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中,在微弱的燈火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裏,時不時的竄過一小隊老鼠,牢中到處都是犯人的哀嚎,尤其是當獄卒進來的時候,這些人的喊冤聲大的似是要頂破房頂。
但這樣的叫聲并不能維持多久,因爲獄卒一旦狠狠的甩兩下鞭子,鞭子咻咻的從空中劃過,然後“啪”的一聲落在地面或者牢門口,這些犯人便立刻識趣的住嘴,地牢内也可恢複安靜。
“小侯爺,前面就到了。”
陳滬不耐的擺擺手,“行了,快走吧,這鬼地方,本侯爺一刻都不想多耽擱。”
說着,獄卒卑躬帶着陳滬往前走,直到到了關押德海和王掌櫃的地方,獄卒拍拍牢門,“快起來,有人來看你們了!”
德海立刻轉過身來,看到站在牢門口的陳滬時,他忙連爬帶滾的過來,跪在陳滬腳邊訴苦“爺,您可得救奴才出去啊,這兒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爺,您是來救我的嗎?”
“陳公子,陳公子,求求您救我們出去吧,我知道錯了,陳公子,念在我這段時間爲您賺了不少錢的份上,求求您救我出去吧!”一旁的王掌櫃也緊随其後的爬過來求饒。
陳滬撓了撓後腦勺,旋即從懷裏掏出個沉甸甸的銀錠子,随手扔到那獄卒身上,“知道該怎麽辦吧?拿鑰匙來,把這倆人給我放了。”
獄卒摸了摸懷裏的銀錠子,然後又苦巴巴的看着陳滬,爲難道“小侯爺,這不是奴才能決定的了的,若是上頭現這人沒了,那我沒法交代。”
“他倆犯什麽罪了?”陳滬皺眉。
“據張捕頭說,他們二人在”獄卒小心翼翼的如實禀告,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滬的眼神吓得不敢多言。
這可是長公主最受寵的小兒子,皇上都不敢拿他怎麽樣,自己一個小小獄卒,又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和陳滬這個小侯爺作對,那豈不是嫌壽命太長了嘛。
陳滬再次指了指牢中的二人,“别讓我多說,趕緊把人放了,否則我把你扔進去!”
“小小侯爺,我”獄卒百般爲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給我放人!聽不懂嗎?!”陳滬的耐性已經别磨沒了。
若不是這幾日那異域美女的身上不爽利,他才懶得親自出門來地牢看人,可這獄卒卻忒不識擡舉,自己親自來說和都不肯放人,若放在往常,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正煩躁的想着,地牢門口忽的傳來了嘩啦啦的鐵索聲,陳滬眉頭一皺,不知道生了什麽,而獄卒登時臉色煞白,半句話都不敢說,即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誰在那兒?”
是張捕頭的聲音!
獄卒的臉色愈難看了,他低着頭肩膀顫抖,“回、回張捕頭,是我和和小——”
“張捕頭?”陳滬沒耐性的打斷獄卒的話,順勢慢悠悠的往張捕頭的方向走過去,看着這個品級不知道比自己小了多少倍的小小捕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個小捕頭還敢當着本侯爺的面作威作福,是誰給你的膽子,啊?”
面對小侯爺的羞辱,張捕頭攥緊腰間的佩刀,抿緊了嘴唇沒說話。
見狀,陳滬愈嚣張,他伸手拍拍張捕頭的胸口,威脅“張捕頭,你去,把我的随從和那個王掌櫃放了,我可以不計較今天的事情。否則,我會将今天的事情如實禀告皇上,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你可就再也不能穿這身自以爲威風凜凜的衣裳咯。”
“以下犯上?”
門口忽的傳來另一道聲音,陳滬忙擡頭看過去,恰好看見江啓明從暗處走出來。
江啓明今天穿了一件墨黑色的袍子,襯得他臉色愈蒼白,尤其是毫無血色的嘴唇,好似随時都會因爲氣血體虛而暈厥過去。
陳滬皺皺眉,沒好氣的雙手抱胸,“江啓明,你來幹什麽?還嫌這牢房裏不夠熱鬧,還是嫌棄自己命長,非要來這兒找事?”
“小侯爺,那你呢?”江啓明打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臉上的笑淡漠又疏離,“也是嫌棄自己活得時間太長了,想要來牢裏沾點病氣?”
“江啓明!你怎麽跟本侯爺說話的!小心我禀告皇上,治你個以下犯上!”陳滬臉上挂不住,登時就急赤白臉的咋呼起來。
江啓明也不急,他收起折扇,不急不慢的錯過陳滬,徑直往德海和王掌櫃的牢房那邊走去。
他雖看起來氣虛體弱,但腳步卻快的很,又輕快,等陳滬反應過來追上去的時候,江啓明已經到了關押二人的牢門口,和跪在地上的小獄卒搭上了話。
“你說,小侯爺命令你放了這兩個人,是嗎?”江啓明俯身,輕聲問道。
小獄卒爲難的擡起頭看了眼剛剛趕到的陳滬,又看看江啓明,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旁的陳滬看不下去,直接上前扒開江啓明,“是,就是我讓他放的人,怎麽了?江啓明,你是什麽身份,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地牢裏的事情了?趕緊滾出去!”
“那小侯爺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資格來管地牢裏的事情呢?”江啓明不急不躁的反問。
陳滬一時語塞,沒說出話來。
江啓明見狀輕哼一聲,揚手招來張捕頭,“張捕頭,将這兩個人看好了,我會每日命人來地牢裏探視,若是現哪天這牢裏突然少了兩個人,那後果,你應該知道的吧?“
“卑職明白!定不負江大人委托!”
這上京貴人如雲,而這小小的衙門看似是不值一提的小地方,可一旦有人犯了事進了地牢,必定會有人來贖,若是衙門的人個個都見錢眼開,被權利富貴蒙了眼睛,那府尹也不知道被換了多少次了。
且今日的事情看似棘手,但實則卻異常簡單。
若是現在任由陳滬将人帶走,那若是日後出事,江啓明這個老狐狸将此事上報給皇上,那衙門可要承擔的責任,可比得罪了陳滬這個小侯爺嚴重的多了。
該怎麽選擇,張捕頭自然心裏明鏡似的。
江啓明點點頭,又瞥了一眼旁邊的陳滬,笑道“小侯爺,走吧?”
“你少管我!”小侯爺煩躁的轉過身去,沒好氣的吼了一句。
見狀,江啓明似笑非笑的走上前,輕聲道“小侯爺,皇上今日叫了長公主去宮裏,說是要商議宗室們府邸的事情,我記得,小侯爺有塊宅子是被皇上收回去了吧?此次特地叫了長公主前去,也不知道會不會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将那塊宅子”
他沒有将話說完,但看着陳滬的表情,江啓明自知自己成功了。
“本侯還有點事情,先走了!”說完,陳滬一陣風似的走出了地牢,沒有片刻留戀,仿佛已經忘了德海和王掌櫃還被扣押在地牢中,也忘了自己今日所來的真正目的是何。
陳滬乖乖的中了圈套走了,江啓明松口氣,旋即也轉身走了。
今日受蘇小滿的委托來地牢裏看看,卻沒想到恰好撞見小侯爺來放人,若是他來晚半步,恐怕人就被小侯爺帶走了。
回城西江府的路上,江啓明總覺得這件事不對勁,他想着從昨天小滿求自己幫忙,再到今日自己無意撞破小侯爺放人,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被蘇小滿利用了一般。
可
蘇小滿已經将實情告訴自己,他也的确爲蘇小滿不平,對方也沒要求他做多過分的事情,可江啓明卻還是恍惚有些不舒服。
“去滿柔成衣坊。”江啓明忽然命令道。
眼看着江府就在眼前,主子卻突然來了命令,車夫隻得拽緊了缰繩,硬生生的拐了個彎,朝着城東的滿柔成衣坊去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在滿柔成衣坊的門口,江啓明再攙扶下下車,徑直走進了滿柔成衣坊。
站在櫃台旁的小夥計看是江啓明來了,忙對着裏間喚道“蘇掌櫃,江大人來了!”
正在裏間和秦春、老周一起研究新花樣的小滿忙放下筆,拿過一旁的手絹擦了擦手,急匆匆的從後屋走出來,笑盈盈的行了個禮,“江大人,您來了。”
“蘇掌櫃,這門修的怎麽樣了?”江啓明的心思彎彎繞繞的多得很,從來不會開門見山的質問,且眼下事情還沒有确認,他更加不會直接上前指責蘇小滿利用自己。
所幸,他昨天說要讓人來修門,如今正好用這個借口。
蘇小滿笑笑,“多謝江大人,門已經讓工匠修好了,如今結實的很,想來應該不會被人一腳踹開了。”
江啓明點點頭,看對方無意透露,隻得先坐下來,“蘇掌櫃,今日我去地牢看過了,陳滬果然也在,你猜的不錯。”
“是嗎?”小滿笑眯眯的看着江啓明,“江大人,多謝你這兩次幫我,以後,我應該不會再連累你了。”
男人皺眉,“這是何意?”
蘇小滿笑的愈真誠,“難道江大人沒現,這兩次生的事情,都是我在利用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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