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賽結束之後,小滿的店鋪的确因爲店裏的掌櫃榮獲榜而風靡了一段時間,且因爲店鋪以往的風評頗好,所以滿柔成衣坊在上京内很是流行,不光是普通人家,就連某些王公大臣家的下人都會來這兒給自家主子買東西。
可這樣的紅火日子不過幾天,來成衣坊定制衣服的人漸漸少了,原本夏婉柔也沒有當成什麽重要的事情,可就在這幾天,來店裏的人越來越少,夏婉柔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她方才看着賬簿愁,卻不想小滿突然來了,故而這才驚慌失措的收起賬簿,卻不想反而引起了小滿的懷疑。
說到這兒,夏婉柔歎口氣,“你現在懷有身孕,是萬萬不能太過操勞的,小滿,我也并非有意瞞着你,隻是我真的不想店裏的事情影響你的心情,影響你的孩子。”
6離遠在邊關,小滿本就有些郁郁,現如今有了孩子,她好歹有了盼頭,夏婉柔不敢,也不想讓店鋪内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小滿再度回到之前的模樣。
聞言,小滿握上夏婉柔的手,十分認真“婉柔姐,你不告訴我這些才是平白讓我擔心,店鋪總歸紅火了一陣子,說明大家對我們的東西還算認可,但現在卻突然出了事,我身爲掌櫃的,無論如何也要管。”
“小滿!”夏婉柔有些無奈的長歎一聲,“我就知道,你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絕對會這樣,所以我才總猶豫着不肯告訴你。你現在的肚子裏還有個孩子,你得時時刻刻想着這一點。”
小滿不甚在意的笑笑,“婉柔姐,你未免把我想的太過嬌貴,我是個鄉下孩子,身子骨健朗的很,我們村裏的那些女人,大着肚子去地裏的人大有人在,你就放心吧。”
“我”夏婉柔無奈搖頭,“算了,那好吧。”
話雖這樣說,但夏婉柔的神情模樣分明就是不相信,不過蘇小滿也不在這件事情上與她過分辯駁,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店鋪内的事情。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小滿直接下了樓去找幾個夥計詢問。
恰好,小滿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幾個常來的顧客,見小滿正在和夥計說話,她們也湊上前搭了幾句話。
“你就是今年比賽的榜呀?”說話的是個年紀稍大些的女人,看她的髻應是已經成親了的,眼角有些許的皺眉,看模樣大概三十多歲。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長裙,外罩一件冰白的外衫,髻上斜斜的别着一朵新鮮的芙蓉花,一看就知是位富足家的太太,不過上京内富貴人家多如雲煙,小滿一時間也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誰。
她抿唇柔柔一笑,“是啊,我是這家的掌櫃。”
那女人有些驚詫,“哎喲,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麽大本事哦,真是厲害了,還開這麽大一家店鋪,肯定很辛苦吧?”
對方既主動跟自己搭話,小滿也沒不耐煩,她耐性的回答了對方幾個問題,旋即轉了個話題,“店裏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差,好多之前的回頭客也不來了,沒想到我今天還能見到您來這兒買東西。”
雖說她并不記得這位客人,但說了這樣的話,就會給對方營造出一種我還記得你的錯覺,好讓兩人的關系更親近些。
果不其然,那女人臉上立刻帶了幾分喜色,說話也更豪爽起來,“你這兒的東西好,價格也低,是物美價廉的好貨,我自然要經常來了。不過”
那女人停頓了片刻,看到小滿臉上并無異色之後,這才放心的繼續說道“這條街的西邊新開了一家店鋪,你這兒有的款式它哪兒都好,而且還多出許多不一樣的花樣來,再加上價格比你這兒便宜,所以大家都去那兒買了。”
說完,她爲怕小滿不高興,又忙的補充兩句“不瞞你說,我也去那家店買過,但是那新作的衣裳沒兩天就壞了,因爲面料特殊也縫補不得,我這才醒悟過來,還是來你家買東西放心。”
聽完這女人的一席話,原本在旁邊挑東西的婦人們也紛紛上前,她們大多都是和這女人一樣的遭遇,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眼下有五六個人,大家紛紛抱怨那家店鋪的東西太過粗劣,群情激奮,反倒忽略了小滿。
珍珠扶着小滿站在門口,她遙遙的往西邊看了一眼,卻沒見到什麽。
“夫人,咱們店的花樣都是您一樣樣的研究畫出來的,有一兩樣相似情有可原,但怎麽可能會和咱們店所有花樣都一樣,這其中絕對有貓膩。”珍珠憤憤不平。
小滿沒說話,她一直看着街西,默默在心中琢磨着。
珍珠說的不無道理,可這件事畢竟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難免有誇大之意,在沒有親眼看到之前,還是不要妄下斷論的好。
小滿在樓下坐了一會兒,時不時的和客人說幾句話,偶爾翻翻賬本,看着越來越慘淡的生意,她還是下定決心去街西的那家鋪子去看看。
幸好三個月的時候還不顯懷,小滿找了身男裝套在身上,又将頭散開,重新束了個男人的髻,她又命珍珠也換上男裝,可珍珠畢竟是從小跟着夏婉柔長大的,當下竟紅了臉,如何說也不同意。
無法,小滿隻得讓翡翠換了男裝,又帶上了王啓,三人這才慢慢悠悠的往街西走去。
街西新開的鋪子叫雅柳閣,若不是門口放着幾匹布料,旁人定要以爲這是什麽風月場所。
三人進了店鋪,小滿謝絕了夥計的招待,兀自在店内轉了幾圈,又借着要做衣裳的由頭看了這家店鋪的幾個花樣,覺之前那位客人說的果然不錯。
“小哥,這是要給你媳婦做衣裳嗎?”一旁的夥計湊上前,笑眯眯的介紹“這上面的幾個花樣都是我們店賣的最好的,不管是送給心上人還是媳婦,她一定會很喜歡。”
小滿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暴露女身,所以凡是皆悄聲告訴王啓,然後再由王啓轉達給店裏的夥計,一來二去的,這夥計不由心生疑窦,“小哥,這位小哥怎的不說話?”
王啓轉了轉眼珠,當即佯裝可惜的歎口氣,他指了指脖子,然後搖搖頭道“之前燒壞了嗓子,現在說不了話了。”
“哦,原來是這樣。”
夥計就這樣被王啓輕易的蒙騙過去,沒再多說什麽。
小滿和翡翠并行走到了櫃台旁邊看繡線,這夥計眼看沒法子和她們說話,于是便将注意打到了王啓身上,他笑眯眯的湊近,“小哥,你看你想要點什麽?”
“我聽說你這兒的花樣挺多的,布料也挺好,能不能讓我看看花樣簿子,我也好有的挑。”王啓開門見山的要求。
夥計自然沒多想,他自是将花樣簿子拿出來,一頁頁的翻着給王啓解釋,這個花樣是什麽意思,那個花樣又是什麽吉祥預兆,絮絮叨叨的,幾乎将整個簿子的花樣都講了個遍。
王啓在滿柔成衣坊内雖是個打掃衛生、招待客人的,但因着經常聽老周絮叨,再加上偶爾也會看到小滿設計的花樣圖案,所以再見到這雅柳閣的花樣時,自然覺得十分熟悉。
他頓了頓,仔細斟酌了用詞,這才小心翼翼問道“夥計,這些花樣,我好像在滿柔成衣坊也看見過,你們掌櫃的和他們掌櫃的是不是認識,這花樣怎麽會這麽像?”
此話一出,那夥計登時拉下了臉,他将花樣簿子猛地合起收到背後,不自覺的拔高了聲調“你這是什麽意思?”
店内的客人和夥計紛紛看過來,王啓一時間有些無措,他慌忙擺手,“我就是不知道,随口問問而已,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你說沒有就沒有?這兒是雅柳閣,你提滿柔成衣坊做什麽,再者說,這花樣翻來覆去就那麽兩樣,有些相似的怎麽了?你語氣這麽怪,難道是懷疑我們抄了滿柔成衣坊的花樣?”夥計咄咄逼人,半分也不肯退讓。
王啓愈慌亂,隻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蘇小滿。
蘇小滿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況,她猶豫片刻,直接上前拉住王啓往外走。
幸好她們三人都是普通男孩打扮,倒沒人認出來,小滿拽着王啓,三人匆匆的走出了雅柳閣。
“你們幹什麽?又不買東西,還來這兒鬧事!”夥計站在門口,對着他們的背影罵了幾聲,這才回去了。
王啓氣不過,他猛地停下,“掌櫃的,你看他們那模樣,明明就是抄的我們的花樣,還咬死了不承認,太不要臉了,居然還罵我們,我忍不了!”
說着,這王啓就要轉身往回走,看架勢似是要回去找那夥計理論。
小滿見狀忙拉住王啓,壓低聲音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這事他們本就不占理,我們日後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王啓,先跟我回去,否則我們三個人肯定會吃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