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飯時有說有笑,飯後天色不早,魏修遠夫妻二人告辭,并約定了明天還要來家裏做客。
小滿站在門口看着二人騎馬離去,輕輕舒了口氣。
“累了?”6離給她披上衣服,問道。
她搖搖頭,抿唇笑起來“我很開心,不過魏大哥不是從京城來的嗎,你怎麽和他相識,而且聽你們說話,好像認識了好久的樣子。”
聞言,6離輕笑了下,拉過小滿的手回到屋裏,他一邊撥弄着炭盆裏的炭火,一邊挑挑揀揀将小時候的事情說了一些。
過去已經過去,現在隻需要專注眼前的事情就好,況且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回到之前的生活,不告訴小滿,也好。
但是事情畢竟掩去了不少重要的地方,所以偶爾也會講不通,遇到邏輯不通的時候,6離便用一句“時間太長記不清了”搪塞過去,好在小滿并未對6離所說的事情産生太大的懷疑,反而還很羨慕6離和魏修遠的友情。
夕陽西下,魏修遠和夏婉柔下了山回到桃源縣的家内,還沒來得及休息片刻,就有仆人上報有人來訪。
縱然魏修遠疲憊不已,卻還是不得已去了書房見人。
魏修遠到了書房,下人上了熱茶,他輕啜一口,“人呢?不是說有事見我?”
“大人。”
話音剛落,從門閃出一個人影,他一襲黑衣,身姿靈巧,是此次特地來保護魏修遠的,名喚張元。
隻見張元颔作揖“大人,縣丞那邊有動靜了。”
魏修遠聞言挑眉“這麽快?他不是向來挺謹慎的嗎,怎麽倒比縣令還沉不住氣。”
“他們隻知道大人是從京城來的,但您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卻不清楚,所以自然警惕小心了幾個月,現在大半年過年也不見動靜,這些人早已放松了警惕,在加上幾個月沒有貪污進賬,想必他們早就手癢了。”張元如實禀告。
魏修遠點頭,“暗暗監視着,等着縣令一并沉不住氣,我才好将他們一舉抓獲。”
“是!”張元颔應下,但卻沒有離開,而是小心的擡起頭問了個其他問題“大人,皇上交代的事情,您”
聞言,魏修遠筆尖一頓,擡起頭對上張元的眸子,“已經找到了,不過先不要聲張,我自有打算,你隻需要看緊縣丞和縣令即可。”
“是!”張元沉聲應下,旋即一個飛身跳出窗戶,迅消失在黑夜中。
原來,這魏修遠并非是遞交了辭呈和夏婉柔來避世的,他此次來桃源縣本還有要事,卻不想恰好遇到兩個貪污犯,魏修遠是個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自然要出手教訓兩人一番。
至于皇上要他找的人,魏修遠揚唇一笑,既然人都已經找到了,那後續的事情自然不用再愁。
他相信,憑借自己對朋友的了解,定能很快說服他。
夜愈深了,一襲黑衣的張元藏匿在黑夜中,他小心的扒開縣令家的書房,眯起半隻眼睛俯身下去,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聽着書房内的談話内容。
書房内隻點了一盞燈,故而屋内略顯昏暗,也正是因此,屋内正在進行秘密交易的兩人,根本沒現屋頂上藏着一人。
矮胖的縣令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縣丞,慢慢悠悠道“李森啊,你這親戚到底靠不靠譜啊,萬一我們幫了他,反倒不落好怎麽辦?再說了,小姑娘到底犯了什麽錯,怎麽就非得針對一個她呢?”
縣丞李森歎口氣,“縣令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這小姑娘可不簡單,年紀輕輕的就勾引别家的男人私奔,我那親戚,也就是李樹,他身爲村長自然要順應民意教訓,隻是這時候又冒出一個男人要娶她,這陰差陽錯的,那小姑娘竟又活下來了。”
“這活下來不打緊,關鍵是她就從此記恨上了我那親戚,三天兩頭的找他家的麻煩,先是弄壞了李樹女婿的腿,又害的李樹閨女沒了孩子,您說,這還不夠把她抓起來的啊?”
聽完,縣令的細長眼睛一眯,“果真如此?”
“縣令大人,我哪兒敢騙您呐!那小姑娘名叫蘇小嗎,她詭計多端,全村人都知道她和李樹家結了仇,若是李樹動了她,恐怕還會落下個以公謀私的壞名聲呢!”縣丞起身一拱手,撩起袍子跪下,“這不,他聽說您老人家是咱們縣的包青天,,所以求我告訴您這件事,好讓您來主持公道。”
對于這毫不吝啬的馬屁,縣令很是受用,他眯着眼睛點點頭,得意道“說我是包青天,這倒是不假。”
說完,他又忽的皺了皺眉“隻是想讓我主治公道的話,他得拿出點證據來。”
一聽到這兒,會做人的縣丞又豈會聽不明白對方再說什,他呵呵一笑,然後故作笨拙的起身,好能博縣令一笑。
随後,縣丞弓着身子低着頭,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布包,畢恭畢敬呈上“大人,這證據早就準備好了,還請您一看。”
縣令漫不經心接過,随手打開,之前一直眯着的眼睛登時瞪的老大,他咧着笑的嘴角幾乎歪到了後耳根,眼中露出貪婪的光。
隻因爲,那紅布包内包着的,并非狀紙,也并非證據,而是白花花的銀子,整整五十兩。
縣丞擡起頭,看着縣令看直了的眼睛,他笑着問道“縣令大人,您看這‘證據’準備的可還充分?”
縣令皺眉“這點‘證據’,恐怕不能——”
“大人,”縣丞笑着打斷他“待到了開庭之日,還有‘證據’呈上,您别心急,這隻是個小菜。”
“如此甚好!”縣令滿意的點點頭,随手就将銀子全都塞到自己懷裏,看着縣丞還在看着自己笑,他輕咳兩聲,故作嚴肅道“既然‘證據’都準備好了,那你去通知你親戚,讓他準備好狀紙,咱們選個吉日審犯人!”
縣丞跪下叩謝“多謝縣令大人!”
兩人又湊着頭嘀嘀咕咕了一陣,聲音故意壓低,趴在屋頂上的張元沒能聽清楚,不過根據他們要說的這些話,他心中也有了個大概。
若是他們所談論的姑娘真的做了這麽多壞事,那縣丞又何必用銀子來賄賂縣令?這其中,必定有端倪。
張元沉思片刻,然後立即趕回魏府,向魏修遠報告了此事。
魏修遠皺眉,“果真如此?”
“是,我聽他們說,要抓的是個姑娘,年紀還很小,若是這姑娘真的如他們說的那麽作惡多端,又何須用錢财來賄賂官員?”
魏修遠點點頭,默認了張元的猜測,他垂下眼簾想了想,吩咐“你監視着他們,有動靜随時向我禀告。”
“是!”
待張元走後,魏修遠在紙上塗塗畫畫的琢磨了許久,最後直到夏婉柔來催促,他才放下筆回屋休息去了。
因着答應了還要去小滿家做客,故而魏修遠夫妻二人早早起床,悠悠閑閑的朝碧水村走去。
循着記憶走到村口,魏修遠看着大石頭上刻的“碧水村”三字極爲遒勁有力,他不由停下贊歎“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也有寫字這麽漂亮的人。”
“人傑地靈,又不是所有的人才都往京城去了。”夏婉柔笑道“想想你那好兄弟,不也是甯願隐居在山上都不願意在京城爲官嗎?”
魏修遠點頭應道“這倒也是。”
二人正在說笑,忽見遠處走來一男一女,兩人一老一少,顯然是對父女,隻見二人行色匆匆,似是有大事去辦。
走進了,還能聽到那年輕女子念叨“爹,您給了那個縣丞多少錢啊,他怎麽貪得無厭又向咱們要錢了,真煩人!求他辦個事這麽磨蹭,從年前拖到現在,還”
話沒說完,那老一點的男人打斷“行了,縣丞肯幫咱們辦事就不錯了,隻要能将蘇小滿抓走好好折磨,給他多少錢都行!”
他做村長這些年也私吞下不少銀子,怎麽可能會在乎區區這幾十兩銀子,隻要蘇小滿還在碧水村一天,他這村長就當的不安甯,爲了長遠展,也爲了爲李欣出口惡氣,他這次花多少錢都行!
注意到路邊有兩個人始終盯着自己,李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兩個人穿戴不俗,看着又面生,也不知将自己和李欣的對話聽去了多少。
“爹,那你也别花太多錢了,往年我們給縣丞送那麽多禮呢,他也”一旁的李欣還在念叨着什麽。
李樹警覺的打斷,低喝一聲“别說了,趕路要緊。”
說着,兩人加快了步子,隻留給魏修遠夫妻越來越小的背影。
眼看着兩人越來越遠,魏修遠愈嚴肅,夏婉柔也從中聽出了些端倪,她忙拽緊了自家相公的袖子,擔憂道“我好像聽到了‘蘇小滿’三個字,他們是不是要——”
“沒錯,原來張元昨晚說他們要抓的年輕姑娘,竟是小滿。”魏修遠皺緊了眉,語氣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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