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的下了将近半個多月,期間偶爾天空放晴,但片刻之後天空又立刻陰雲密布,飄起鵝毛大雪。
故而直到年關,清溪村都被一直厚厚的積雪覆蓋着。
半山腰的小屋院裏,6離手拿春聯站在凳子上,對着屋内喚道“小滿,漿糊熬好了嗎?該貼春聯了!”
大紅色的福字和春聯都是蘇啓寫的,飽滿的黑色字體寫在大紅色的紙上,顯得格外喜慶。
“好了好了,我馬上就拿過來。”片刻,小滿端着一小鍋還冒着熱氣的漿糊走出來,“先抹上漿糊再貼吧。”
說着話,兩人在春聯背後抹了漿糊,又齊心協力貼好了春聯和福字,小屋瞬間就多了幾分過年的氣氛。
柴房裏的大鍋咕嘟咕嘟的冒着香氣,小院内飄滿了香氣,捏了一盤又一盤的餃子放置一旁,就等着明天下鍋。
兩人說說笑笑的站在院内欣賞春聯内容,院門外突然響起了說笑的聲音。
小滿不由回頭看過去,驚喜的現竟是父親和張秀芹等人來了。
“不是說不能回家過年嘛,所以我便請嶽父來咱們家過年,這總不會被外人念叨了吧?”6離在一旁解釋。
眼圈紅的小滿感動的看着男人,一時間湧起千萬句感激的話語,但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起,隻能道一句“謝謝你。”
蘇啓身上穿着小滿給他做的新棉襖,張秀芹和蘇小玲也換上了新衣服,小滿壓下感動,忙上前招呼“大家快進屋,飯菜馬上就好了。”
怪不得方才6離堅持要多做點菜,否則小滿這會兒肯定忙壞了。
村裏的規矩,大年初一嫁出去的閨女不能回家拜年,隻能等初二再帶着禮物回家看望父母,故而6離特地挑了除夕夜将蘇啓請上來。
小滿邊盛菜邊默默的感慨男人的心思細膩,感動之餘不免落了幾滴淚。
飯菜上桌,6離在外放了鞭炮,随後一家人才落座。
張秀芹和蘇啓坐在主位,而蘇小滿則是和6離坐在左側,小玲獨自坐在右側,一家五口倒也其樂融融。
因爲有蘇啓提前叮囑,張秀芹不敢造次,再加上蘇小滿曾送了一匹布料給小玲,三人在飯桌上絕口不提之前的事情,很是融洽。
眼看天色漸漸黯下來,蘇啓的腿傷還沒好徹底,飯後張秀芹等人告别,轉眼間屋内又隻剩下了小滿和6離兩人。
“早些睡吧,明天若是有人來家裏玩,還有的忙呢。”
果不其然,小屋一早就有人登門,小滿和6離又是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終于能喘口氣,歇一歇。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年初二,6離一早提上早就準備好的年禮,帶着小滿下山回娘家去了。
待到了蘇家,蘇家的小屋内早已擠滿了大娘、嬸子等一衆串門的女人,一群女人聚在炭盆和爐火旁,叽叽咕咕的說着張家長李家短,好不熱鬧,瓜子皮和花生皮扔了一地。
小滿将年禮送過去,張秀芹假裝客氣的推辭一番,還是樂呵呵的收下了。
“小滿真是賺錢了,看送的東西都能看出來,真是有錢了!”
“對了,聽說你在城裏的鋪子賺了不少錢哪!什麽時候也教教我們?好讓我們也法家緻富,最不濟也能補貼家用。”
“呸!你這一大把年紀了什麽也不會,小滿怎麽教你?照我說呀,還是讓我家閨女跟着小滿學學手藝最好,就算賺不了錢,也是個手藝不是?”
“你真是想得美!就算你丫頭肯學,小滿肯不肯教還不一定呢!”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管是真心想學還是隻是借着這個機會陰陽怪氣諷刺,小滿半聲不能言語,隻得全都收下。
6離聽的厭煩,但面上又不得不忍受着,否則又該被人說三道四。
“6離。”小滿悄悄的抓住男人的手指晃了晃,她小心湊近,壓低聲音“我爹這時候應該在東屋,你去找他吧。”
“可你”6離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兒。
小滿笑笑,“沒事,你去吧。”
左右不過是些大娘們的玩笑話,難聽的話她們也不敢當着自己的面說,更何況這還是在自己家,她們不敢太過造次。
“好吧,那等會兒我找個由頭在帶你出去。”6離按住她的手,安撫了兩句後便借着去找蘇父的借口離開了。
6離這一離開,屋内就隻剩下了一群女人,小滿讪笑兩聲,撿了個最隐蔽的位置坐下。
但即便她已經将自己隐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這些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先是張大娘,“小滿,你和6離成親也有段時間了,準備什麽時候要個孩子呀?”
沒等小滿開口,另一邊的王大娘也跟着附和“跟你們差不多時間成親的人,人家那肚子都顯懷了,你可得努力啊!”
“俗話說,想要留住一個男人就得給他生個孩子,這樣他就不敢去外面胡來了,小滿,就算你這會兒年輕、長得好看,那也架不住那外頭的小狐狸精,你可得趕緊給6離生個孩子!”
面對一張又一張殷切又着急的臉,小滿隻得尴尬的笑了笑,“我和6離還年輕,不急。”
早知道剛才就跟6離一起走了,她有些後悔。
“啊喲!秀芹呀,你怎麽也不勸勸小滿,這樣的想法可不行!”一瘦黑瘦黑的大娘驚呼,邊咋呼邊拽着張秀芹埋怨。
“就是嘛,這事兒6離也沒跟你提過?還是他不想要孩子?小滿,你可得抓緊!過幾天6離對你沒興趣了,那你自己怎麽努力也懷不上了!”
蘇小滿隻覺得自己連頰滾燙,也不知臉上紅成什麽樣子了。
6離倒是真的沒跟她提過生孩子的事情,可兩人成親不過幾個月,小滿始終覺得,現在就談論懷孕生子的事情,有些不妥。
她咬唇,臉上的笑已然十分僵硬,小滿坐在角落裏,巴不得能變成一縷青煙飄出窗外,好能逃脫這一聲接着一聲的說教。
不知何時,一道略顯低沉的女聲響起,帶着幾分試探“小滿,你别是身子有問題吧?”
小滿臉色一僵,她看向說話的那人,原是村東頭王武家旁邊的一個寡婦,名叫王滿秀,因着早早的就死了丈夫,也沒有孩子,她鮮少和村裏人來往,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人影。
看着小滿臉色不好看,坐在王滿秀身邊的人捅了捅她,“說什麽呢你,小滿年紀輕輕的,怎麽可能會身子有毛病。”
“就是,你就别瞎想了!”旁邊的人紛紛勸說,好讓那寡婦住嘴。
若放在往常,這寡婦絕不會多口說這些話,但今日那寡婦也不知怎麽了,被衆人勸阻還不住嘴,反而還愈變本加厲“小滿,你來月事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小滿的臉色愈難看,她盯着王滿秀,有些許的不耐“是,那又怎麽了?”
王滿秀神秘一笑,眼睛死死的盯着小滿,聲音低沉道“那就說明,你的身子壞了,很有可能不能生孩子了。”
緊接着,王滿秀又說“我老家就有個女人,也是每次來月事都會疼,後來和人成親了好幾年都沒能生孩子,經大夫檢查,才知道這女的有病!”
“還有一個”
蘇小滿頓覺耳邊“嗡”的一聲,王滿秀又說了什麽,她全都聽不到了。
她傻愣愣的看着王滿秀,滿心想要辯解,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的确每次來月事都會疼痛難忍,次次都是6離給她燒熱水,睡覺也得用掌心捂着她的肚子,好讓她能緩解些許痛處。
難道自己真的
小滿神思恍惚,身子一軟,險些從炕上摔下來。
等她回過神來時,屋内的人正66續續離開,小滿強撐着笑送衆人出門,臉色十分難看。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滿秀抿出一個陰涔涔的笑,待離着蘇家越來越遠後,揣手走在最前面的王滿秀陰笑一聲,故作感慨道“我看這蘇小滿呀,肯定是沒法生孩子了,你們看她那臉色難看的,跟豬肝似的。”
“别說,還真有可能,她之前不是還差點被浸豬籠嗎?指不定之前早就懷過别人的孩子了!”
“怪不得哪,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她這身子不幹淨的事兒了!我聽說啊,這女人一旦滑過胎那可就不能再生了!”
“哎喲,真是作孽哦!”
方才還紛紛勸阻王滿秀的女人們,這時候卻談論的起勁的很,好似自己真的見過蘇小滿曾爲别的男人滑過胎一般。
走在最前端的王滿秀勾唇冷笑,慢慢悠悠的回到家,燒了壺水等待着那個人的到來。
“叩叩叩——”
木門被敲響,王滿秀忙去開門迎人進來,“都按照你說的做了,現在你總不能再去揭我吧?”
來人不急不慢的翹起二郎腿,“别忘了我們的約定,這件事兒得真正成功了,我才會将你偷男人的事情徹底的咽到肚子裏。”
王滿秀捏緊拳頭,“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