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機的表情嚴肅起來竟然整個人都瞬間不善了起來,“有話說話,動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被這個身長八尺的男人這麽低着眼睛一瞥,中年男人瞬間便慫了,但是氣勢還是要撐着,“我,沒想動手是這個小孩兒他,上趕着……”
方機先一步打斷他,“别廢話,把另外一隻手也松開。”
那中年男人動作頓了頓,方機眼一眯手上的力度也加大起來,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了出來,中年男人吃痛,趕緊松開了抓着容筝的手,容筝奪回了自己的手,下一秒就被杜長安拿過去看,一看果然已經在手腕上留下了很大一塊手指形狀的淤青,杜長安的神情頓時更加不好了。
容筝見狀趕緊壓下他想要往前走的身形,搖搖頭小聲道,“不礙事的。”
對于兩個人的私自行動蘇小滿也是非常無奈的,她從大局出發,怕事情鬧得越大對容筝來說越不利,是以選則了觀望,但是杜長安已經首當其沖的沖了出去,于是現在便也不用擔心這個了,蘇小滿便撥開讓人群走上前去,“帶着容筝,把這個男人也帶上,先回宮。”
方機聞言,看了杜長安一眼,杜長安隻關心現在的容筝沒有受委屈,現在回去宮中的話,情勢也隻會對容筝更有利,這樣的話他也是無所謂的,于是便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回去吧。”
好在蘇小滿的馬車内地方夠大,放上五個成年人也是将将好夠的,杜長安不想容筝挨着那個中年大叔坐,方機又怕那男人再次發難地方太小自己來不及護着,于是便成了男人坐在方機的身邊,容筝坐在杜長安的身邊,杜長安與方機師兄弟兩個把這兩個人隔開了。
這下也不用說什麽去點心鋪子吃點心的事了,杜長安和方機的計劃終究還是泡了湯。
杜長安隻覺得現在可是自己人的主場了,那男人定是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的,便放松了許多的,問容筝道,“師先生呢?怎麽沒同你一起,反而讓你一個人出來?”
容筝便道,“大人他被皇上叫了去有事,我想着出來采買些東西,便一個人出來了。”
杜長安便恍然大悟的道,“問題就出在這兒了嘛,你下次出門總也要帶個小厮的,即便不是天天都遇到這種糟心事,幫你提提東西出謀劃策說話解解悶的也好啊。”
容筝同他說話心情好歹也放松了一點下來,聞言便笑道,“這次不過是日常出門采購而已,哪裏用得着這麽麻煩的。”
杜長安猶自覺得他不長記性的,“是嘛,你這倒是省了帶小厮的麻煩,卻是什麽認識不認識的阿貓阿狗的都争相往你身邊撲,今天蹦出來個爹,明天再蹦出來個旁的什麽親戚,我看你那宅邸也不要住你了,單隻要存放你那些有的沒的親戚們就夠你放的了。”
杜長安向來想什麽說什麽,對自己看不順眼的更是一點情面都不會留,是以将那男人的臉色說的青一陣白一陣,倒是一通話将容筝逗得想笑,卻又礙着是在人前不好意思笑。
那男人終于忍不住了,“小兄弟這話……”
杜長安鳳眼斜斜的瞥過去一眼,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倒像是在看什麽蟲子似的,“别叫的這麽親切,我同容筝是兄弟,你若與我稱兄道弟的,是不是也該叫他一聲大哥呀?”
那男人臉色一下就變了,可是又礙于身邊的方機壓迫感太強,怎麽也不敢發難,拳頭緊了又松,最後又兀自開口道,“你這話說的不地道啊,他怎麽能說不認識我呢?我真是他爹,不信你可以問他。”
杜長安卻不理他這一套,“我不用問他,我就問你,你怎麽證明?”
男人一哽,“他叫容筝……”
杜長安再次打斷他,在自己不喜歡的人面前杜長安從來沒有“禮貌“這兩個字的,“廢話,我剛才都容筝容筝的喊他半天了,你若是想向我證明你不是聾子那你倒是成功了。”
這下不隻是容筝了,連蘇小滿和方機都忍不住的想笑,方機單知道他的小師兄是個嘴皮子厲害的,但是他還是個愛憎分明的,方機有幸作爲與杜長安交好的那類人,非但不會被冷言冷語冷嘲熱諷,還會額外享受到來自杜長安的非常來之不易的安慰和好言好語。
兩相對比之下,方機不禁感覺非常的慶幸和有優越感。
這時那男人又被哽了一下,已經忍不住想要發脾氣了,又想要開口時又被打斷了,這次是蘇小滿,“到了,下去說。”
幾個人都下了馬車,被聚到了蘇小滿的書房中,蘇小滿揮了揮手叫來一個人讓人将這件事知會給師姬真一聲,至于說來不來的倒是沒什麽所謂,畢竟這些人在這裏,也已經夠處理的明明白白的了,隻是蘇小滿難免想着,這些天容筝自上京以來便幾乎是跟着師姬真做事的,這樣的話有的時候看着這兩個人倒尤其的像是師姬真是容筝的家長一樣。
這樣的話知會給師姬真一聲也不算是多管閑事。
蘇小滿是這樣覺得的,容筝卻是暗自拽了拽蘇小滿的衣角,“娘娘,勞煩你們幫我解圍已經是很不好意思了,這件事我自己解決便好,斷不敢再勞煩丞相大人了,大人平日裏爲我費的心已經夠多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麽還能再費丞相大人的心神呢。”
蘇小滿覺得這孩子真是聽話懂事極了,便和顔悅色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便安心等着便好,師姬真這個性子的,你若是什麽都不告訴他,怕是最後他才會覺得生氣呢,沒關系,他這個人最好聽的就是閑話。”
容筝聽了很是想了一會兒才隻能作罷的點點頭。
他們再看向那個中年男人,他是生平第一次進宮的人,難免會被吓得呆立當場了,卻是整個人連氣勢都弱了許多的。
蘇小滿便走過去,“你叫什麽?”
那男人一驚,剛才他們幾人一同進來的時候便是看見了一衆奴才跪倒一片喊着皇後娘娘的場面,登時也明白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就是傳說中那個獨得盛寵的皇後娘娘,不禁慶幸這一路上得虧是沒有沖撞了這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男人磕磕巴巴的道,“草民,草民容升。”
蘇小滿點點頭,接着示意了一下容筝的位置,問道,“你認識他?”
容升點頭,“草民真的是他的父親,句句屬實。”
蘇小滿皺了皺眉,又問容筝,“他說的是真是假?”
容筝咬咬牙,撇開頭去,“假的,我認識他,但是他不是我爹。”
容升一聽立刻就火了,立時瞪大了眼,“你這個挨千刀的小崽子,我當初就不應該……”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了一陣騷動,容升正準備辱罵的話,杜長安氣不過正撸袖子準備沖上來的動作,方機正準備攬住杜長安的剛擡起來的手臂,全都被止住停了下來。
師姬真身後帶着一個剛才去通報的小太監,腳步走的又急又快,來到蘇小滿面前,卻隻是一句淡淡的,“見過皇後娘娘便帶過了。”
蘇小滿知道這時師姬真正在心裏着着急,便也不攔他,點點頭便讓他過去了,師姬真接着走到了容筝的面前,容筝一見師姬真來了頓時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是哪怕在容升面前都沒有的緊張。
容筝原本還想着像丞相大人這麽忙的,定然不會因爲這一點微末的小事而放下正事趕過來,事後再好好向他解釋也就好了,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師姬真原本在皇上那裏,聽得小太監過來說容筝像是受了委屈,立馬向陸離說了一聲,放下紙筆便朝着這裏趕了過來。
一路上又一邊走一邊盤問了那個小太監一些事,也算是将情況摸得差不多了。
師姬真是這樣的人,他平時外露出來給人的感覺其實是很溫柔近人的,并且這也的确是他一直以來想要展現給别人看的自己的假象,這樣的話既容易說服别人,也更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這是他作爲一個官員練就的本領,但是實際上他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并且在把自己的面具收起來之後,在那之後的便是強大的氣場。
容筝有點怯怯的看着師姬真,他能看出來師姬真是很着急的趕過來的,甚至于連呼吸都有些不穩當了,這放在向來連走個路都四平八穩的師姬真身上是聞所未聞的。
于是他隻能小聲的道,“丞相大人來了。”
師姬真點點頭,看得出來這孩子其實是有點被吓到了的,便盡量讓自己和顔悅色的道,“你不用擔心任何事任何人,什麽是真實的情況你盡管說,我聽着。”
容筝第低下頭去,想了半天,擡眼看了看師姬真身後還在偷偷往這邊看的容升,仍然是有些不敢說出口的。
師姬真回頭不帶感情的看了一眼容升,“他?皇後娘娘可否請人将他先帶下去嚴加看管?”
蘇小滿其實一直都是走的保守的路線,她需要公正,不能隻聽一家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