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筝看的入迷,不由自主的便道,“這裏有一個錯别字。”
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種事情還是很讓人難爲情的,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這麽直接說出來更是下别人面子的事情。
但是不想杜長安卻完全不覺得,隻看了一眼,“嗯?哪裏?”
容筝慶幸這個孩子不是那種人,便小聲的還指出了一個字,“這個。”
杜長安看了一眼,“我不會寫這個字,”說着将筆從從容容的遞給他,“你能寫出來給我看嗎?”
容筝一愣,趕緊道可以,然後接過了筆來将那字寫在了一邊的紙上。
杜長安看了一眼,那字端的是鐵劃銀鈎大氣端方的很的,跟自己的字就是兩種感覺,出于自身的原因,杜長安一向對這些書生啊秀才啊的學問人很是敬佩,因爲自己小的時候除了醫書,那些東西是段段讀不進去的,若是想要成爲那些人,豈不是要讀的書更多的。
于是便由衷的小聲說了句,“好厲害。”
方機正巧走過來,看見這個便明白了自己這個小師兄又在想什麽了,于是便過去道,“小師兄,這可是我們的狀元郎,讓他教習可是千金難求的。”
杜長安一聽果然瞪大了眼,“狀元郎,這麽厲害嗎?”
這下換容筝自己不好意思了,“哪裏有什麽厲害的,杜兄弟謬贊。”
可即使容筝再怎麽謙虛都不妨礙杜長安對他的佩服了。
容筝趕緊道,“都小兄弟在醫術方面也是當之無愧的狀元呢。“
可是杜長安卻滿不在乎的,“這個東西很簡單的,算不了什麽。“
方機在一邊聽着,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一樣,“說起來,你們兩個倒還都是南方來的呢。”
杜長安一愣,“容大人是哪裏人?”
容筝便道,“涼羽。”
杜長安頓時眼睛一亮,“我乃淮白人,我們兩處挨得很近呢。”
容筝也很是激動,都是人有四大喜事其中一個便是他鄉遇故知,這兩人雖算不上故知,但好歹也算半個老鄉,再加上某種意義上兩個人十分的投機的,便更是顯得分外難得了。
方機這才想起來,“難道你們南邊來的都是很會做飯的人不成?小師兄,說起來,我都沒有嘗過你做的飯呢。”
杜長安态度還是很分明的,“你又不是我的病患,我給你做飯做什麽。”
容筝笑着問方機,“方大夫一會兒有什麽打算嗎?”
方機便道,“我想着帶我小師兄在宮中一叙之後便是要出宮吃些吃食的,如今見了你們二位,可要一起去嗎?”
杜長安本來還挺不樂意,聽到後半句便很是喜氣洋洋的道,“這個好,我們同去如何?”說着轉向一邊坐着的師姬真,“你也去嗎丞相大人。”
師姬真是想搖搖頭的,可是又想着容筝确實一直也不見一個朋友或者親人的,如今他與杜長安也算是投緣,兩個人還是老鄉,這麽想着,便決定好了,徐徐點點頭示意自己同去。
容筝見着四個人裏除了自己竟然都這麽直截了當的點頭了,再推辭未免顯得自己矯情,更何況自己也很喜歡這個有點古靈精怪的小少年,便也點了點頭笑着道,“這也好。”
杜長安聞言便是開心極了,“好,正巧我知道一個地方,他家的點心便是我最喜歡的,”說着轉向容筝,“與家裏那邊的做法十分相像的,我想容大人也會喜歡的。”
容筝聽了心裏更是熱熱的,便同杜長安一起笑了起來。
幾個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一邊說着,便已經由容筝将他們來時的馬車備好了,四人便一同朝着杜長安所說的那個館子去了。
原本他們醫治的時候就已經是臨近傍晚的時候了,再加上冬天白日短的很,待到他們到了皇宮外的那個館子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
這個館子的名字叫淮安館,是個不大也不小但卻很有些排面的館子,從外面看起來很是整潔雅緻的地方。
杜長安一邊往裏走一邊道,“這個館子的老闆也是半個南方的人,所以口味很是正宗的,容大人大可放心大膽的嘗一嘗。”
杜長安這種i性格其實是很容易感染人一起歡快起來的,是以容筝很快也開心了起來,“好,聽杜兄的,我定是要好好嘗一嘗的。”
他們剛進去便見老闆迎了出來,一見是杜長安,本來就燦爛的笑容更是帶上了很多真誠,“長安來啦,這可是有日子沒見你過來了,怎麽,今天這麽多朋友的?”
杜長安便笑着道,“是啊,朋友多了熱鬧。不也是爲了給老闆你這兒多點人氣嗎。”
老闆一聽臉笑得像花一樣,“還是老地方?”
杜長安百年搖搖頭,“這次又不是我自己一個人了,便要個雅間吧。”
老闆聽了忙稱是,“應該的應該的,諸位樓上請。”
四個人坐定了,便開始點菜,容筝翻開菜譜才發現都是自己家鄉那邊的熟悉的菜品,頓時覺得很是親切了,對杜長安的感官又是好了許多。
這邊兩個南方人自然是點的不亦樂乎的,方機雖然不太吃得慣這些清淡菜式,但是老闆店開在南方,總也要顧及一下自己的生意,所以菜單子上也有不少北方人慣吃的菜式,于是挑挑揀揀的也點了兩道。
最苦的莫過于師姬真了,他剛剛因爲鎮痛藥給稍微過去了些效果而不至于說出話來大舌頭了,現在就又面臨着吃飯的問題,毫無疑問的,他現在幾乎什麽東西都吃不了,師姬真痛苦的樣子看在杜長安的眼裏,杜長安暗自笑了笑,又補上了一道菜,“再加個豆腐羹吧。”
容筝點點頭,“嗯嗯,這個魚也挺軟的。”
說着擡起頭來同杜長安對視一笑,他倆想的都是一樣的,都是在爲這個飯桌上唯一一個不能好好吃飯的人着想。
飯菜很快端了上來,不得不說這個店家還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即使是方機以爲的會很清淡到沒什麽滋味的一些菜肴吃到嘴裏也還是會有别樣的鮮香。
而師姬真那邊可就沒那麽好受了,雖然在杜長安和容筝的照顧下點了不少入口即化的菜式,可是再怎麽樣疼還是免不了的,師姬真也算是個很忠于好吃的東西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因爲熱衷于容筝做的那些點心而得了蛀牙。
現在讓師姬真空看着自己面前的美味佳肴,可是卻遲遲不敢下筷,這簡直是酷刑。
杜長安倒是吃的不亦樂乎的,“我本想着要帶辛先生來這裏的,可沒想到第一個帶來的卻是你們。”
師姬真吃也吃不下去,吃進去了也不是滋味,于是便徹底放棄了,放下了筷子試圖轉移注意力,“辛先生?是禮部尚書那一位嗎?”
杜長安便眼睛一亮,“是是是,就是他沒錯。”
師姬真想了想,“之前聽說禮部尚書家的夫人得了不治之症,後來被皇後娘娘和李将軍的夫人一起請過去的一位神醫給救了過來,那個神醫不會就是你吧?”
杜長安很是不樂意這個“據說”的内容,“是我倒沒錯,不過我才不是因着他們兩個才去的,是爲了辛先生。”
師姬真一聽就樂了,這一樂猝不及防的又牽扯到了嘴裏的傷口,輕聲的“嘶“了一聲,才又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你對禮部尚書的評價很高嘛。”
杜長安便道,“那是自然的。”
師姬真想了想便順勢就坡下驢,“這樣,禮部尚書同我們這邊的關系也很是不錯,偏巧你又同容筝很是投緣,那不如你經常來我家,讓我們的狀元郎時常教習你如何?”
“诶?”杜長安這倒是愣了,沒想到話題突然就往這個方向發展了,“爲什麽?我是說,容大人定然是很忙的,怎麽有心力教習我呢?”
師姬真便輕輕的叩着桌子,“不止你一個,人自然是多的是,不過那些人都我來教,狀元大人便教你一個人而已。”
方機和蘇小滿交好,所以或多或少的也知道一點朝堂中的事情,知道這樣做不管是于朝政,于師姬真,還是于杜長安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的事情,是一種互利共赢的好事,于是便幫腔道,“小師兄便答應了也好,你不還總是抱怨說總是在禮部尚書府上待着像個無所事事的人呢嘛,如今便是給你找了點事情做呢,再說這可是狀元郎啊,比那些私塾裏的先生不是好了不知幾何的嘛。”
杜長安突然被這個消息砸到,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才好了。
師姬真這個人聰明的很也精明的很,這也就導緻他無時無刻不是惦記着自己的一些正事的,就像現在,他和皇帝陸離都是很想拉攏禮部尚書的,但是禮部尚書這個人實在是過于剛正的,以至于師姬真都不好說出這種話來,但是現在眼見着自己去拔了個牙,機會就這麽送到自己面前了,這種既不會敗壞别人對自己也有益處的事情傻子才會不做,這個牙拔的不虧的。
這麽想着,師姬真嘴裏的痛感也是頓時好了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