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以所有人都可見的速度開始緊張害怕并少見的生出了退縮之意。
蘇小滿将她的這種變化看在眼裏,這是婚禮前夕了,不好将人往宮外頭帶,隻怕是會有不吉利的,便隻能帶着香蘭到禦花園中散心。
可香蘭即使是看着禦花園中成團成簇自己最喜愛的花兒也寬不下心來了,終于她受不住的對蘇小滿道,“娘娘,我忍不住的緊張。”
蘇小滿心想人能将煩惱說出來就總比憋在心裏好得多,肯說出來自己也好替她出出法子,“爲什麽?你可細說說。”
香蘭咬了咬嘴唇,“我隻覺得這幸福的可太不像真實的了,我怎麽能這麽順利的與杜月成親呢?我生怕我猝然醒了,卻發現這隻是一場夢。”
香蘭受過的苦也是極多的,是以在遇見幸福至極的事情的時候想到的除了欣喜還有習慣性的危機感。
蘇小滿一時覺得心疼極了,“香蘭,我一直将你做我的友人我的妹子看待,所以你隻管去安心的享受幸福,隻要有我一日,我便會護你一日的幸福。”
香蘭點點頭,“我是信娘娘的,但現在我好想見杜月一面。”
蘇小滿便立刻道,“那麽我現在帶你去見他可好?”
香蘭卻是搖頭,“怕是要壞了規矩的。”
蘇小滿将手掌附在她手上,“那些陳詞濫調,有什麽可一字一句的遵守的?規矩還不是人定下的?”
“可是……”香蘭已有些遲疑了,眼看馬上便要被說動了。
這時卻是又過來一個小宮女,附在蘇小滿耳邊輕聲道了幾句話,不想蘇小滿聽完了卻是一瞬便笑了起來,揮揮手将宮女譴了下去,“那便叫他進來吧。”
說完轉向香蘭,“你看,我便說你們二人是極般配的吧?可不是連想法的是一個樣子的。”
香蘭一愣,“娘娘什麽意思?”
蘇小滿便拍拍她,“你便在這裏等着罷,你的情哥哥馬上就來會你了。”
香蘭瞪大了眼,“是杜月他……?”
蘇小滿道,“可不是,除了還能有誰呢。”
說完了蘇小滿也不做那礙人眼色的,隻将香蘭按在原地等着自己便離開了。
很快杜月便快步走過來了,見着香蘭的身影了便索性跑了起來,一直到小跑到她面前,徑直将人抱住了。
香蘭悶在他肩膀處,嗔怪道,“怎麽現在過來了?”
杜月聲音裏滿是歉意的道,“我并不想壞了規矩,我本來是想要克制着自己的,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敢馬虎的。”
他緊了緊胳膊,“可是我想你了,我隻覺得若是能立刻看見你,我就快要死掉了,實在抱歉。”
香蘭動容的抱住他,卻不想自己的戀人如此正經,到現在了還要這麽鄭重的同她道歉,悶聲笑道,“你不必道歉的,我與你一樣,隻今天卻是分外的想要見到你,一夜,一刻也等不了。”
杜月與她相擁了一會兒,卻是一句話也不再說了,說來奇怪,他在來之前怎麽也克制不住的想要看見香蘭,像是準備了一籮筐子的話想要一一的說給她聽來着。
可是等他真真切切的看見香蘭了,卻覺得隻要看着她便滿足了,于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香蘭見他呆呆的不說話,便笑他道,“怎麽?來了卻一句話也不與我說?”
杜月想了想道,“我很想你,陸府那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了,我,我很期待明天。”
香蘭卻沒想到杜月竟能一本正經的将這些彙報給她聽,便忍不住笑道,“然後便沒有了嗎?”
杜月也真的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認真的看着她道,“整個陸府都隻等着迎接它們的女主人過去呢,我想要看你一身紅裝到我身邊來。”
香蘭卻沒想到這書呆子說出的話也能如此的窩心,于是抱住了他,“我也隻盼着能與你兩人過着平常人的日子,我很開心。”
兩人都不在意什麽成婚前見面壞了什麽勞什子的規矩,現在相擁着便十分的滿足幸福。
可終究杜月還是要回去的,隻是現在相見這數面也能聊解相思之苦。
約莫着時間差不多了,香蘭便推他,“你快回去吧,我也該準備起來了。”
新娘子可不比新郎輕松,便是紅裝與頭發便要折騰許久的。
杜月明白這個道理,再抱着香蘭仔細的瞧,“我卻怎麽想也想象不出香蘭明日該是怎樣美麗的樣子,不能做第一個看見你妝成的人,真是分外遺憾。”
香蘭便嗔他,“錯過了這一次怕什麽的,以後便都是你的。”
杜月頓時整顆心都是暖的,“嗯,我也一樣。”
兩人分外不舍的相離别,蘇小滿後一步便跟着過來叫了香蘭,“也到時辰了,該回去準備着了。”
幾個婢女及經驗豐富的嬷嬷将香蘭打扮的分外好看,蘇小滿看着格外嬌豔的香蘭,便忍不住逗她道,“我便說香蘭是美人坯子,你卻總也不肯打扮自己,平白糟蹋了一副好皮囊呢。”
香蘭本就嬌羞,被她一說更是臉紅,含羞帶怯的,倒是更惹人憐愛了。
“娘娘可别寒碜我了,我再打扮也不過那個樣子罷了。”
蘇小滿聽了便與一旁的婢子們調笑,“你看,越誇她倒是卻不自信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新娘子的頭飾仔細的佩在她發間,完事以後尤嫌不夠,仔細的想了想,便又從自己的首飾盒中取出一直分外華美的步搖,在她頭上比了一比量,尤自點點頭,覺得很是滿意,便插在了她發間。
接着剛才的話頭道,“不信你大可自己看看,看你以前是不是暴殄天物了,你得的那些胭脂水粉何曾用過?”
香蘭看着鏡中的美麗女子,隻覺得陌生又激動,世間女子哪裏有不愛美的呢?便是香蘭也一樣的,更想着将自己現在的樣子給杜月看一看。
折騰了一整宿,便是活力如蘇小滿也要覺出些累了的,香蘭便勸她,“娘娘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蘇小滿卻不應,“我作爲娘家人,自然是要陪着你這一夜過去的。”
第二日吉時,這邊喇叭一吹,香蘭便要上了轎子了,香蘭抓着蘇小滿的手,卻是有些凝噎的,蘇小滿也被她感染了一般,隻覺得鼻子發酸,摟過她來輕輕拍拍她後背,“行了行了,大喜的日子,怎的還哭喪着臉呢?開心點,讓别人看了叫怎麽回事。”
香蘭抽抽搭搭的,也知道不能誤了吉時,便同蘇小滿告别後上了轎子,悠悠的往杜府去了。
蘇小滿作爲娘家人的角色,便也坐上了馬車,先一步往杜府趕去了。
他倆成親隻請了些友人,請了丞相師姬真一家,李冉将軍一家,甯王一家,魏修遠一家以及杜月在前朝爲官時結識的一些官場上的友人。
隻是慎王一家沒到,柳清霜身子不爽利的厲害,不好走動,慎王便也伴在身側照顧也沒來成,倒是完顔雅與完顔術攜着慎王的禮物來了。
這些人雖然不多,可都是熟識的友人,因爲這種喜事聚在一起也分外的讓人覺得溫馨。
新娘子的花轎是以走的慢走的穩爲最好的,所以大概晌時才能到得了杜府,于是來了的客人紛紛先向杜月道喜。
向來呆呆闆闆不苟言笑的杜月今天倒是賞臉一直合不攏嘴的笑,連帶着眼神也一直往門口處晃悠,隻盼着那頂紅色的花轎能盡快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終于,時近晌午,一頂大紅色的花轎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杜月看見了便立刻着急的站了起來。
黃鳳儀是懂這些規矩的,也離着新郎官最近,趕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杜月,笑道,“知道你心急,可不能現在過去的。”
杜月隻好克制住了自己,也同其他人一起站在該待的地方等着。
待的花轎停穩了,有婆子過去将紅緞子包裹着的腳踏放在花轎外面,再伸手進轎子裏,讓新娘子扶着自己的手,踩着腳踏下了花轎。
再往前是一條長長的紅色緞子鋪成的地毯,香蘭踩着那毯子走進杜府去,卻是一點塵土都沾染不上的。
香蘭在自己帶來的婢女和婆子的帶領下跨過了門檻火盆,一切的程序都走過了以後,便終于來到了杜月的面前。
杜月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中甚是激蕩,笑容便一直沒有消減過,在衆人都沒有看見的地方杜月輕輕湊近了香蘭的蓋頭前,“娘子,我真的十分開心。”
蓋頭下面,也不知是紅裝映照還是旁的什麽,香蘭悄悄抿着嘴笑,紅了臉。
接下來便是最爲重要的環節,兩人站在杜府大堂正中,有禮官唱詞——
“一拜天地——”
兩人叩首,他們相攜走過了這麽多困難,如今終于成了眷屬,可能這輩子盼着等着的,就是這一刻了。
“二拜高堂——”
他們向祖宗牌位叩首,從此以後不再是孑身一人,在這世間浮沉,終于也有了可以所依靠的避風港,溫柔鄉。
“夫妻——對拜——”
兩人起身,再面向對方,這時動作倒是都停頓可以一下,兩人見狀,都偷偷爲了這一點細枝末節處的同步而忍不住偷偷的揚起了嘴角。
蘇小滿說的沒錯的,他們二人就是天造地設應該在一起的一對愛侶。
從此以後,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有另外一個靈魂兩相陪伴了。
人群中所有人都懷着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幾對愛人悄悄的握緊了手,魏子衿忍不住偷偷看向荀甯,卻發現他也正滿目溫柔的注視着自己,此時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完顔術動容的直低聲咂嘴,完顔雅聽見了翻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感動什麽?有那時間不如趕緊把你自己的事情定下來,整日的不做正事,爹爹知道的怕不是要念叨死你。”
都說長女爲母,完顔雅便是将這個詞诠釋的淋漓盡緻,隻要逮到機會了邊要教育上完顔術一番。
完顔術無奈的撞撞她胳膊肘,“我才不要在這中原上找,要找也要去找我們大漠上的女子才好啊。”
完顔雅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你隻是說的好聽,怕不又是借口罷了。”
完顔術“嘿嘿”一笑,“還是阿姐了解我不是?”
這邊觀看者們心緒各異,那邊新郎官與新娘子禮成了,禮官接着唱道,
“送入洞房——”
杜月溫柔的走過去,攜着香蘭的手,由婆子帶領着,向着他們新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