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于是想,可能這種隻憑一面之緣便可以在心中走完一生的情愛是不會輪到自己的身上的。
阿武有些郁悶,便孤身一個人走去了河邊散心。
這時已經是盛夏了,雖然已經時近黃昏了,可是柳樹上的蟬仍然片刻不休的叫喚着。
阿武被叫的有些煩悶,隻身站在柳樹下思考人生就已經是令人覺得不悅至極的事情了,可偏偏此時還有這畜牲來煩人。
阿武便從地上取了一顆石子,擡頭聽聽樹上的聲源,向着一個方向彈了過去。
蟬嘶啞的吼叫聲停了一瞬,轉眼就更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阿武氣極,擡腳朝着一棵樹踹了過去。
蟬索性撒了泡尿正巧落在阿武肩膀處的衣服上。
阿武無能狂怒,又後知後覺的覺出自己的行爲實在是幼稚的有些可笑的,于是很怕若是有别人看見怕不是會以爲自己是個癡傻的,左右相顧之間,見沒有人,便悄悄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從前面一些的一棵樹後傳來一陣爽朗如銀泉般的笑聲。
阿武一驚之下連忙惱羞成怒的擡頭去尋是何處傳來的聲音。
就見一個人從河邊一個一人合抱粗的柳樹後面走了出來,那人身形略顯清瘦,可卻是颀長挺拔,卻是難怪可以被那棵柳樹擋得住身形。
那人一面笑一面走出來,潔白的扇面一展,“我可不是有意偷聽,”說着指了指柳樹,“是我先來的,不過我還是聽了全程,抱歉,隻是小兄弟實在有趣,讓在下很有結識的興趣。”
夕陽橙紅色的光映照在那人側臉上,實在是好看,阿武一時之間有些愣神,心道,“誰說一見鍾情的感情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呢。”
西洋王子幾人在甯王府停留了幾日,即使再開心也不能一直這樣待下去,于是三人便開始準備動身了,這日就要離開了。
莎莎好容易才盼得戀人過來重聚,才沒幾天又要離開很長時間,心中自然是開心不起來,陸望舒看着戀人這個樣子也心疼極了,可是心疼歸心疼,正事卻不能不去做。
他們走的這一天,甯王爺與王妃及一衆家仆來送他們離開,甚至就連阿武也站在甯王爺的身後,可唯獨莎莎不在其列。
甯王爺對陸望舒的感情普通親生父子一般,遂見他離開也甚多感慨,“世侄此去應多留心自己,此外應留心路上所遇歹人,切莫有所閃失。”
王妃也同樣舍不得陸望舒,可卻沒有什麽可多說的,隻不舍的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之類的話。
陸望舒又何嘗想要與莎莎分别呢,于是同樣十分不舍得的與王妃王爺道了别,叮囑兩人注意身體之類的。
陸望舒駕着馬同甯王爺等人告了别,可卻一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始終勒着馬缰繩,他的一匹神駒噴着鼻,不停交錯着跺着四蹄,像是體會到了它主人的急切似的。
這時西洋王子與吳文兩人已經走出去一些了,回頭見着陸望舒仍然在原地躊躇的樣子,西洋王子正想出聲催促他一下,卻突然被吳文胳膊肘碰了碰。
西洋王子一驚之下便沒有出聲,疑惑的向吳文望過去,試圖明白他的意思。
吳文示意他看陸望舒的方向,隻見陸望舒巴巴的看着甯王府的門口,望眼欲穿的模樣有點可憐。
西洋王子不解其意,“怎麽了?他在不舍得離開嗎?你爲何不讓我叫他?”
吳文白了他一眼,也不說明白了,隻道,“等等,你就瞧着吧。”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功夫,之間陸望舒的眼睛猝然便亮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莎莎袅袅婷婷的身影正遲疑着要不要靠過來。
這時西洋王子也明白了過來,于是也不想催促陸望舒了,乖乖的勒馬在邊上等着。
陸望舒見狀也不催促,隻在原地等着,馬兒都像是感覺到了自己主人的凝重,胡亂蹬動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終于莎莎也像是看見了陸望舒正在原地等待的身影,于是也不再猶豫了,像個燕子一樣的翩然飛了出來。
甚至還帶着點急切的意思。
甯王爺與王妃見自己女兒終于肯露面了,便笑着的道,“你看這丫頭,我就說望舒是在等你呢,卻總不見你來,你還不肯出來,這不還是忍不住了嗎。”
陸望舒見莎莎跑過來時就已經快速的從馬上跨了下來,莎莎跑過其他一行人,徑直撲向了她的望舒哥哥。
陸望舒早早的張開雙臂隻等着将莎莎接近懷裏。
陸望舒将輕巧的莎莎抱起來轉了個圈,湊到莎莎跟前兩人額頭抵着額頭。
陸望舒深色溫柔的低聲道,“終于舍得出來送我了?”
莎莎也同樣低聲的道,“我不喜歡離别的場景,哪怕會回來的離别也一樣,這是我第一次送别人。”
陸望舒笑着問,“那你爲什麽肯出來送我呢?”
莎莎沉默了一會兒,索性抱住陸望舒,“你和别人不一樣,我總想看你。”
陸望舒于是用力的抱住莎莎,将頭埋進莎莎頸側的頭發中,分外不舍的,用僅有兩個人之間能夠聽到的聲音道,“莎莎,等我回來了,我就娶你,我們成親好不好。”
陸望舒低沉好聽的聲音像是在述說着最動人的情話般,在耳邊響起悄然的炸響。
莎莎一聽瞬間瞪大了眼睛,這是她一直渴望聽到,可是卻又害怕聽到的一句話,可如今它猝然的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卻感覺并沒有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甚至說——心情還很是有些不錯,至少現在莎莎的嘴角便忍不住的上揚。
于是莎莎雙手抵着陸望舒的胸膛使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擡眼仔細的與陸望舒的雙眼對視,似乎希望可以将這個男人整個刻印在自己的腦子裏一樣。
陸望舒同樣注視着莎莎,眼中盡數都是愛意。
莎莎在陸望舒期待的注視中點了點頭,“嗯,我們說定了,那你許我一個時間,爲了約束你,也爲了給我一個盼頭。”
陸望舒望着自己懷裏的小愛人,信誓旦旦的道,“三年,隻三年,三年之後,不管是刀山火海山崩地裂都阻止不了我回來娶你。”
莎莎聽後免不了十分動容,的點頭,“我信你,三年之後你不回來娶我,我便去尋你,這輩子你都逃不了了。”
陸望舒看着她,笑道,“我怎麽會想着要逃呢,隻怕我盼着你鎖我一輩子呢。”
這時莎莎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旁邊還有不少人在看着他們,連忙臉紅紅的從陸望舒懷中掙脫出來,嗫嚅道,“你,你竟還不快走嗎,隻怕是害人家等你等的都急了。”
美人臉紅最是惹得人憐愛的顔色,陸望舒便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雖對吳兄兩人抱歉,可我總也不能辜負了我自己的内心,平白留着遺憾走了。”
莎莎擡起眼睛來嗔他一眼,“慣會說這些漂亮話哄我高興。”
陸望舒道,“關鍵你還是高興了不是。”
不過确實是不能讓其他人都巴巴的等着的,陸望舒也明白這個道理,于是雖然心中百般不舍,還是巴巴的倒了别,轉身上馬向西洋王子兩人的方向打馬追了過去。
莎莎也回到甯王爺身邊,神情低落的簡直掩飾不住,甯王爺心疼這一對小年輕的愛侶,可這終究是她們之間的事情,于是甯王爺也隻能伸手摸摸莎莎的頭以做安慰。
陸望舒一直沒有再回頭看了,一直到莎莎想要轉身離開時,陸望舒突然回頭看向她,大喊道,“莎莎,等我——三年——”
說完再也沒有留戀了般,打馬揚鞭絕塵而去。
莎莎猝然回頭,看着屬于自己的少年的背影已經變得分外挺拔,正等着娶自己回家。
吳文與西洋王子均是一臉唏噓的看着陸望舒,看着陸望舒像是丢了魂一樣郁卒。
吳文道,“太子殿下,我們再等一會兒也是無事的,索性這之後許久不會再見了,你何不再多留一會兒?”
陸望舒無奈但堅定的道,“我何嘗不想多留一會兒,可也不過是拖時間而已,總歸是要走的,不如快刀斬亂麻,還能早日回來與莎莎重聚。”
西洋王子也被他的癡情模樣所折服,出招道,“再或者太子殿下幹脆留于此處,你又不似我們二人,隻爲吃遍東岚而作爲理想,若隻爲了作陪,我們二人相依爲命也是完全夠用了的。”
沒想到陸望舒又是搖搖頭,這次便是苦笑了,“莎莎不會喜歡我這樣優柔寡斷的,莎莎喜歡的向來是當斷則斷的性格。”
吳文搖搖頭歎氣表示無奈,心裏卻有點佩服起了這一對愛侶,想來他們并不隻是普通的情侶,還是互相影響的靈魂伴侶。
見兩人都不說話了,陸望舒拍拍兩人要他們打起精神來,“走了,我們出發了就是新的旅程了,還是說你們被這兩天養的動都動不起勁兒了?”
被陸望舒一頓搶白,兩人哪能這麽認輸,于是紛紛揚鞭催馬,三人胯下的又都是難得的良駒,如今一趕,均是起了興緻,馬兒們長嘶一聲揚蹄而去。
這邊陸望舒上路了,蘇小滿接到了陸望舒每隔段時間便寄回來的信件,聽說了陸望舒說三年之後回來便迎娶莎莎,頓時心中高興極了。
蘇小滿本來就十分喜歡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女孩子,漂亮活潑,還讨人喜歡。
雖然她一早就知道兩個人肯定能成,可乍然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是驚喜居多的。
一提到結婚,蘇小滿便又想起了一事,要說起成親,自己身邊可是還有一人一直孤身一人呢,這樣想着,便去找了陸離。
陸離看着坐在香妃榻上的蘇小滿,認真聽了他的想法。
“你想給杜月與香蘭辦婚禮?”
“是,我想着香蘭在我身邊伺候良久了,總歸是該趁着年輕将婚姻大事了了,更何況又真遇上了一個自己所愛的,這是天賜良緣啊。”蘇小滿說着,更是興奮了,站起身來挪到了陸離的身邊。
陸離将興奮的蘇小滿接近懷裏,他卻是本着心疼蘇小滿的角度去看的,“可這麽些年了都是香蘭在你身邊伺候,沒了她你豈不是許多事都變得不方便了?”
“你這個人,”蘇小滿嗔他一眼,在他懷裏卻扭向了榻上的桌案邊取果子吃,“可下人多的是,能交心的朋友卻不多得,我将香蘭視爲友人,當然不能因爲一己私欲不讓香蘭去找自己的幸福呀”。
陸離笑了,他喜歡看蘇小滿嘟着小嘴不悅的看他的樣子,可愛的緊,于是順從的道,“是是是,是朕太過小人了,還是朕的皇後娘娘最爲豁達。”
蘇小滿便開心得意的笑,心情一好還投喂了陸離一個果子,“那可不。”
放眼整個東岚,膽敢說皇帝小氣小人的人也就隻有這一個了,陸離真的是将整個國家的寵愛都給了她一個人。
“那便依皇後所說,你想如何辦就如何辦,一切都交給你了,包括朕這個人都交給你使喚。”陸離将人抱到自己腿上,“這樣朕算不算是大方豁達了?”
蘇小滿不聽話,要從他腿上跳下來,掙脫不過便趴他肩膀上,扒拉他的頭發,聞言掐着指頭假裝想了想,接着便笑道,“去去去,使喚你做什麽呢,你能做什麽,又出不了力的。”
堂堂東岚皇帝就這樣被輕看了,陸離自然不能認賬,便追着答,“你怎麽不能使喚的了朕?朕整個人都是你的,還不是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蘇小滿被他一頓搶白惹得小臉紅撲撲的,忍不住拜下陣來,隻道,“這可是你說的,皇上可記得你自己說的什麽。”
“那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