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趙山猛然想起在楚玉剛到的時候,對方所說的那番話。
“找幾個信得過的兄弟來,武功好壞無所謂,配合本王将這出戲給演好了。”楚玉又說了一遍,“趙山,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打消他們的疑慮,讓他們認爲山賊已經被本王除盡,這樣你才能方便行動,知道嗎?”
趙山做山賊這麽多年,還能在距離滄瀾都城這麽近的瀝泉山活下來,那也不是沒腦子的蠢貨,故而楚玉這麽一說,他立刻就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不過
“王爺,您想讓我的兄弟們陪你演這場戲,且先不談報酬,我就問問,您打算怎麽處置這些弟兄?”趙山也不笨,他說:“萬一王爺假戲真做,那我怎麽跟這些弟兄交代?又怎麽跟剩下的弟兄交代?”
他雖是個山賊,但地下的人喊他一聲老大,他就得護着底下人的性命。
楚玉對此早有應對,他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王上既命我主管此事,那後續的處置我自然也是說得上話的。再者說,即便真的有人從中作梗,非要了你弟兄們的性命,我也有法子讓他們安然無恙的回來。”
“王爺說話算數?”趙山一臉嚴肅。
“那是自然,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楚玉勾起唇角,自信十分。
如若真的如對方所說,那這次的确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可以打消他們的疑慮,方便自己後續動手,也可以讓楚玉和這件事情徹底剝離開關系,讓旁人沒辦法将這件事情和他扯上關系。
那這樣一來,自己和楚玉的計劃也能更順利一些。
更重要的是,楚玉還能保證自己弟兄的性命。
想到這兒,趙山點點頭,說:“好!那就按照王爺所說的做,我這就去通知弟兄們,好讓他們盡早做準備。”
“不用了。”楚玉忽的叫住他,笑嘻嘻的說道:“我的侍衛已經将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也已經同意了吧?”
“你什麽意思?”趙山轉過身來,擰緊了眉毛,“你還沒跟我商量,沒有征得我的同意,就讓侍衛去找他們了?”
楚玉挑眉,雲淡風輕道:“不然呢?否則萬一你不同意,我還有個後手不是?”
說完,他也不管趙山的臉色如何難看,一邊慢慢悠悠的往外走,一邊說道:“不過現在不是很好嘛?你也同意了,他們也同意了,皆大歡喜。”
眼看着楚玉走出屋門,慢慢悠悠地往寨子門口的方向走去,站在原地的趙山拿起手中的砍刀狠狠地劈向一旁的桌子,将厚實的實木桌給劈成兩半。
好你個楚玉,在我面前竟然敢玩兒這一招!
趙山怒火攻心,恨不得直接拿着砍刀沖過去,對着楚玉劈上幾刀,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再也不敢輕視自己!
但這個念頭也隻是在趙山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爲他知道,自己的這點本領在楚玉那兒根本不算什麽,若真的惹惱了他,他完全借着剿滅山賊的名頭,将自己這個寨子一舉踏平。
算了。
趙山放下砍刀,随意找了個椅子坐下,耷拉着頭,心想:等這件事情結束了,自己也領到了錢和應有的待遇,那他就帶着弟兄們換個山頭,絕不在這瀝泉山待下去!
而與此同時,和侍衛碰頭後走出寨子的楚玉琢磨的也是這件事情。
在得知山賊很快就同意這件事情之後,楚玉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是笑的,然而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光,充滿不屑和鄙夷。
“一群烏合之衆,本王遲早要将他們全部殺死,一個不留!”楚玉坐在馬車上,低聲冷哼。
一旁的侍衛聽了,不由疑惑道:“王爺,他們這次答應的挺痛快的呀,您爲什麽還要——”
“之所以答應的痛快,不過是因爲想要盡快完成和本王的約定,早點得到屬于他們的那份賞錢罷了。”楚玉壓根沒将這些人放在眼裏,即便他眼下還要仰仗這些山賊的幫忙。
隻要他一旦登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那這些山賊的存在就成了他的污點,他必須要全部除幹淨,一個不留。
侍衛看着面目愈發猙獰的楚玉,本想說些什麽,但一旦觸及到對方的目光,不由還是咽下到了嘴邊的話,低下頭繼續沉默。
馬車内一片安靜,隻能聽到馬車行駛在路上,車輪發出了“骨碌骨碌”的聲音。
不過,這種安靜并沒有持續很久。
“你們快點的!這樹嬌貴着呢,你們萬一把這樹給弄死了,那就等着主子責罰吧!”
“小祖宗!我這車已經趕的夠快了,再想快,你和這樹都得栽下去!到時候,你一樣逃脫不了主子的責罰!”
“哎,你們倆别吵了,眼看着就要進城了,還是先想想走那條路吧!萬一街上太熱鬧,有人将這樹的枝杈給碰了,那我們可就白忙活了。”
聽着外面連續不斷的吵鬧聲,偶爾還夾雜着些許笑聲,楚玉不免皺起了眉,問:“外面是什麽動靜?”
侍衛忙掀開馬車的簾子,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
隻見一輛更爲寬大的馬車被人卸去了車頂,露出一棵長得枝繁葉茂的樹來,這樹上還挂着許多或紅或青的果實。
随着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行駛,這樹也是搖晃個不斷,所以除卻幾根粗大的麻繩将樹固定在馬車上之外,還有幾個年輕人坐在馬車的邊角處扶着,生怕這棵樹歪到一旁。
剛才那叽叽喳喳讨論的聲音,就是來自于他們。
就在侍衛默默觀察着他們的時候,這些人還在吵,其内容也都關乎于這棵樹,聽内容,好似是要将這棵樹送到誰的府上去。
“怎麽回事?”楚玉又問了一聲。
侍衛退回來,笑道:“我們身後有輛馬車上裝着一棵樹,還有幾個年輕人在一旁扶着,看樣子是想把那棵樹送到城裏那家的府邸上去,剛才就是他們在說笑。”
楚玉“嗯”了一聲,而後閉上眼睛,有些不耐煩的皺起眉,“煩死了。”
“那”侍衛猶豫片刻,請示道:“我出去叫他們閉上嘴,省的擾了王爺的清靜。”
說着,侍衛就要起身出去。
但還沒等他掀開馬車的簾子,楚玉便叫住了他,“算了,還有一會兒就到城裏了,千萬不能讓别人認出來,算了吧。”
侍衛聞言隻得回來,重新坐下。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進了北安城的大門,又都往偏僻、人少的小路走去,那吵吵鬧鬧不斷的玩笑聲始終跟着楚玉一行人,讓他煩躁的很。
馬車内的氣氛愈發凝重,侍衛戰戰兢兢坐在一旁,心裏的弦繃的緊緊的,片刻不敢松懈。
“哎!前面轉彎兒,千萬别走錯了路!”
外面再度傳來男人的聲音,楚玉皺緊眉頭,有些不悅地攥緊拳頭,低聲喝道:“停車!”
随着楚玉的一聲令下,馬車戛然而止,侍衛心裏咯噔一下,眼看着楚玉要下車,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些什麽,隻得跟着對方下去。
小路偏僻,道路也窄,堪堪能容一輛馬車過去。那輛運樹的馬車本來就跟在楚玉馬車的後面,如今他停下馬車,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馬車上的人正要抱怨,就見楚玉和一侍衛氣勢沖沖的過來了。
“你們是哪個府上的?”楚玉不悅喝道,臉色鐵青。
正蹲在馬車上的幾個人也挨個跳下來,前前後後的走到楚玉面前,這些人看起來都極爲年輕,且個個身姿矯健,走路也輕快的很,一看就是練武之人。
意識到這一情況之後,楚玉的臉色更爲難看,一直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年輕人看,目光很是不悅。
顯然,被楚玉盯着不放的那人也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他皺皺眉,說道:“請問這位公子做什麽?問我們是哪個府上的做什麽?”
“你管本王做什麽!”楚玉愈發不耐煩了,他高喝:“趕緊說!到底是哪個府上的,如此不守規矩!一路吵吵鬧鬧,尾随本王,到底是何居心?!”
其實他也就是厭惡對方吵鬧而已,說“尾随自己”、“是何居心”這樣的話,不過是想要借着這個由頭發洩一下罷了。
但那幾個年輕人也不是吃素的,爲首的冷哼一聲,“堂堂王爺,竟如此小氣嗎?我們路上說笑、走小路,難不成也觸犯了滄瀾的律法不成?真是好笑!”
原來,這幾個人就是陸離派去給郡主府送樹的,而爲首說話的這個,就是暗衛的首領——齊名。
若楚玉能好好說話,這齊名還能好聲好氣的給他道個歉,可沒成想,這楚玉嚣張的過了頭,又一臉的跋扈模樣,齊名一時氣惱,便毫不客氣地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