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欣喜若狂,直接起身走到小滿面前,噗通一聲跪下,“郡主!您的大恩大德民婦沒齒難忘!您日後若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肝腦塗地,爲郡主效力!”
這話說的,若不知道的還以爲小滿要帶着周家母女出征打仗了。
小滿連忙将人扶起來,“周夫人,您千萬别這樣,這是我早就答應下的事情,自然要幫您了。”
說着,周夫人起身,眼眶隐隐泛着淚光,她看着小滿,聲音帶着幾絲哭腔:“郡主,您真的人太好了,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您這麽好的人,我真的很感激您,願意爲您去做任何事情。”
周潇潇亦走上前來附和道:“對,郡主,您做了這麽大的好事,我們母女一定要感謝您!”
如果能借着此事和郡主打好關系,那日後來往也會更加方便和名正言順,屆時,她可就不單單是某個小城鎮來的有錢人,而是郡主身邊的紅人。
到時候,她倒要看看,曾經瞧不起自己的張姨媽,還有那個又肥又醜的歐陽遊,還敢不敢對自己甩臉色!
聞言,小滿心中衡量一番,而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堅定的周家母女,試探道:“你們确定,願意爲了我去做任何事情嗎?”
周潇潇忙點頭,“對!郡主盡管吩咐!”
看着對方躊躇滿志的模樣,小滿滿意點點頭,輕輕一笑,說道:“其實我也沒什麽想讓你們幫忙的,畢竟你們都是外地人,在這北安也人生地不熟的,某些事情方面還不如我.”
聽到這兒,周夫人還以爲小滿下一刻要說出‘我剛才隻是随意試探你們而已,沒想到你們真的想要幫我的忙,我真的很感動’之類的話,還以爲對方要誇獎自己和周潇潇的仁義。
卻不想,小滿忽然話鋒一轉,提到了張夫人,“她畢竟是周夫人您的親姐姐,之前也幫了你們母女不少忙,如若你們真的想要幫我的忙,那就去一趟丈夫吧,其實張夫人她——”
“郡主!”周潇潇忽然十分不禮貌地打斷了小滿的話,原本充滿感激的眼神登時變成了憤怒,她肩膀微微發抖,眼眶泛紅,“您知不知道張夫人她對我們母女兩人做了什麽?您如今讓我們回去,不就是讓我們低頭認錯嗎?!”
對方一臉的氣憤和痛惜,就連周夫人也無可奈何歎口氣,低下頭,說道:“郡主,我明白您的好心,隻是我姐姐之前太過分了,即便我身爲她的妹妹,卻還是沒辦法原諒她。”
聽到這兒,角落的陸離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好像是你們對不起張夫人吧?如今這又是做什麽?還是說,你們真的以爲是張夫人對不起你們?
聽到這番言辭的小滿又何嘗不是很想翻白眼呢?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十分隐晦的提醒:“周夫人,不瞞您說,之前我也去過一趟張府,聽張夫人說了一些當天發生的事情。”
“既然郡主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麽,也應該清楚我們母女受了何等的屈辱!”周潇潇憤怒不已,臉頰通紅,一副倔強的模樣,“姨媽說的沒錯,我是比尋常待嫁人家的女孩大了幾歲,而且我沒了父親,也沒有娘家的支撐,可她也不能用歐陽遊那個豬頭來糊弄我吧?”
“歐陽公子好像也沒有——”
小滿本想試圖辯解一番,但話沒說完,就又被周夫人打斷,雖然她的語氣較周潇潇緩和一些,但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仍然讓人十分不自在和别扭。
她們将張夫人描述成一個爲了丈夫的官運而不惜犧牲外甥女的人,一個看不起她們、嫌貧愛富,而且還不顧姐妹情分,狠心至極的人。
如若不是和張夫人相處幾次,能摸清對方的爲人,小滿幾乎要被她們笃定和憤怒的語氣給騙到。
小滿說:“這麽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想再和張夫人有任何瓜葛了?”
“對!”兩人異口同聲。
緊接着,周潇潇又補充道:“郡主,您不知道,我這位姨媽有多麽的勢力!如若我和我娘再和她有聯系,那我肯定會被她推入火坑的!郡主,姨媽是我和我娘心中永遠的痛,求您不要再提了。”
“郡主,現在我們娘兒倆也挺好的,雖然沒有了仆人伺候,但好歹也是吃喝不愁,我覺得我們沒必要爲了維持這一份虛假的親情而低下頭。”周夫人說。
看着兩人态度如此堅決,小滿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麽,隻揚起個略有些勉強和敷衍的笑,沒在說話。
她也并非真的想要置周家母女于何種困境當中,畢竟這兩個人還是張夫人的親人,且爲人就是如此,尚且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從心底裏來說,小滿也沒想讓二人太過痛苦和無助。
所以,小滿從始至終都隻是想小小的懲罰對方一下,她所能想到的,最厲害的懲處,也不過是讓她們遭受和張夫人同樣的窘境,最後不得已還是隻能回到老家罷了。
但經過方才一番交談,小滿又有些于心不忍,故而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想要借機看看,她們和張夫人的關系到底還有沒有緩和的餘地。
結果可想而知,她們甯願對着自己一個外人磕頭、感謝,甚至要赴湯蹈火,卻不肯回到自己的親人面前認個錯。
“時間不早了。”陸離起身走到小滿身邊,單手搭在女人的肩上,看着周家母女,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先走了,飯錢我會結的,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一聽到陸離要結賬,周夫人連忙跳出來擺手,略有些驚慌:“這可使不得!國公爺,這本就是我們請郡主吃飯,又何嘗需要您來結賬?您了千萬别結賬,飯菜由我們付——”
話沒說完,陸離輕咳一聲打斷,面色較之前更冷了幾分,雖然一直沒說話,但周夫人還是莫名哆嗦了一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我們先走了,你們不必結賬。”陸離又說了一遍。
這一次,周夫人和周潇潇都不敢再說些什麽,隻能受寵若驚地應下。
小滿向着二人微微颔首,擠出一絲笑,“那我先走了。”
“恭送郡主。”
下了樓,陸離在門口的賬房處結了賬,兩人走出醉仙樓,剛一擡頭就看到郡主府的馬車在不遠處等候。
被男人牽着手的小滿微微靠着對方,慢慢地往前走。
此時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因小販早已收了攤回家,街上安安靜靜的,隻偶爾能聽到路人的幾句說笑。
周邊是各色各異的花燈,将地面照成五顔六色的,小滿偶爾擡頭看看街邊的花燈,偶爾低下頭盯着路面上的石子,半晌沒說話。
到了馬車邊上,正在打瞌睡的車夫被陸離的咳嗽聲驚醒,他忙跳下馬車,恭敬地彎下腰:“國公爺、夫人。”
小滿張望一番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馬車内也毫無蹤迹,她不由問道:“翡翠呢?”
“回夫人,翡翠姑娘去不遠處看那個大花燈了,說是一會兒就回來。”車夫畢恭畢敬答道。
聞言,小滿皺緊了眉,這麽晚了,即便是去看花燈,也該回來了吧?
陸離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追問:“翡翠什麽時候離開的?當時這街上人多嗎?她可說了什麽時候回來?”
聽着陸離嚴肅的口氣,車夫才反應過來,慌忙擡頭,有些慌亂的回答:“國公爺和夫人離開馬車之後,路上又堵了一會兒,然後因爲人們都去了東邊看大花燈,街道也寬敞了些,奴才和翡翠就是那個時候到醉仙樓的。”
“後來,看到街上的人都往東邊跑,翡翠姑娘按捺不住好奇心,匆匆囑咐了我兩句,便也随着人流去東邊了,至今沒回來。”
說完,車夫惶惶問道:“夫人,您說這翡翠姑娘不會.不會出事吧?”
“不會不會!”小滿飛速否決,但心裏仍舊是惶惶不安,她咽了下口水,拽緊陸離的胳膊,擡眸看向男人,一時間六神無主:“怎麽辦?陸離,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來了北安城這麽長時間,她和翡翠都沒能好好的逛一逛這北安,以至于至今她們對這兒還不十分熟悉。
可如今翡翠竟然就這麽膽大的随着人流去看花燈,當時街上那麽多人,她又是個獨身的姑娘家,還不會武功,對當地的情況也不熟悉.
想着想着,小滿那顆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陸離先是吩咐車夫先回郡主府找熟悉當地的人出來幫忙尋找,而後再安撫小滿:“别擔心,我們先去東邊找找看。翡翠這丫頭貪玩,看花燈看的開心,一時間忘了時辰也未可知。”
“希望隻是翡翠貪玩。”小滿揪緊了一顆心,随着陸離往東邊大花燈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