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下意識就想要說重要,可話到了嘴邊,她不由又全部咽下去。
自己和周夫人畢竟隻見過一面,縱然有張夫人這層關系,可自己和對方也不是很熟,若這個時候如此直白的回絕對方,那豈不是讓對方下不來台?
可自己又不能違心的說不重要,百般爲難之下,小滿隻得暗暗地給珍珠遞了個眼神,示意對方來說。
立刻理解了小滿意思的珍珠暗暗點頭,而後對着周夫人說道:“最近這幾天溫度變化太大,郡主得時時刻刻巡視溫室,有時候一晚上隻能睡兩三個時辰,您說重要不重要?”
聞言,周夫人一臉喪氣,縱然内心百般想要留下小滿,卻還是不得不笑着說:“既然如此,郡主還是先回郊外去吧,等日後您有了時間我再來拜訪您。”
“周夫人慢走。”小滿也沒客氣兩句,直接起身就要送周夫人離開。
見狀,周夫人亦不好再推辭些什麽,隻得順着小滿的話起身,而後出了郡主府。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再不出城可能真的要天黑了,小滿急忙将自己收拾出來的衣裳包好,“快些走吧,我還想去一趟陸離的住處,将這些衣裳送去呢。”
“奴才遵命。”
這幾天因着天氣反複無常,再加上野雞也快孵出小雞來,陸離亦不能常來看望小滿,也不能再上山,隻得終日在家裏呆着照顧那些野雞和野兔。
趁着太陽還沒下山,珍珠帶着幾個小丫鬟合力将衣裳搬上馬車,催促着車夫回郊外去。
而出了郡主府之後的周夫人彼時剛剛回到張府,她進了府,還沒回到自己和周潇潇住的院子,就在去往内院的路上巧遇了正往這邊走來的張夫人。
此次出門畢竟是背着對方,故而周夫人有些心虛,遠遠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朝這邊走過來,不禁急忙轉了個身。情急之下,她隻得挑了條距離内院更遠的路,好能躲過張夫人。
雖已經轉身繞路離開,可張夫人還是發現了周夫人的身影,但眼下她已經匆匆離開,張夫人也不好再叫。
“夫人,周姨媽怎麽從那條路走了?明明這條路回内院最近嘛。”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也發現了周夫人的異常,不由随口問了一句。
張夫人聞言輕歎口氣,也不想多加揣測,“可能是去那邊有事吧。”
聞言,小丫鬟撅了噘嘴,小聲嘟囔:“周姨媽住進來之後,什麽事情都得麻煩夫人,連爲女兒擇婿這樣的大事也讓夫人幫忙,周小姐眼光又高的很,夫人——”
“别說了。”張夫人打斷丫鬟,而後停下腳步,有些不悅的看向身邊的丫鬟,教訓道:“不要在他人身後妄議是非,更何況潇潇是我的外甥女,我理應幫她們這個忙。”
“夫人,您就是心太軟了,您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何必要受她們的氣?”小丫鬟也是爲張夫人覺得委屈,否則以她一個下人的身份,在遭遇夫人阻止之後,也不敢多說這麽多。
看着丫鬟憤憤的目光,張夫人歎口氣,“她們何時給過我氣受?小琴,你這些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能讓周姨媽和潇潇聽到,知道嗎?”
小琴咬着下唇,有些不甘的應道:“知道了,夫人。”
說完,兩人繼續往前走,小琴這心裏卻始終覺得不對勁,不免再度說道:“夫人,前些天她們總是勸着您去郡主那裏學習繡藝,難道您不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麽主意嗎?”
“您心善,又溫柔,從不肯人把人往壞處想,可她們哪裏承您的情呢?”小琴兀自說道:“您也别覺得是小琴愛嚼舌根,實際上這府中上下早就傳開了。”
“她們勸您重新去跟郡主學繡藝,爲的就是好借這個機會來巴結郡主,好讓郡主給周小姐找個更有錢、地位更高的郎君。奴才們尚且能看出來,夫人您又何必騙自己呢?”
在小琴在旁邊說話的時候,張夫人一言不發,面上神情也是淡淡的,腳下的步子依舊平穩,然而心中難以平靜。
自己這個妹妹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縱然不愁吃喝,但卻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語,再加上膝下隻有周潇潇這麽一個女兒,又被婆家诟病,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才急着想要給周潇潇找個權貴人家,好能當自己的靠山。
故此,她從潇潇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給對方物色,但奈何她們那個小城中有權有勢的人太少,再加上周潇潇在她長期的影響下,眼光更是高之又高。
無奈之下,周夫人隻得将戰場轉移到了北安城中來,這裏畢竟是王城,權貴遍地,隻要慢慢挑選,絕對能找到合适的人選。
但她們對這裏不熟悉,故而隻能委托自己,身爲妹妹唯一的親人,張夫人又心軟,隻得答應了這件事情。
而如今自己的妹妹又将目标轉移到了郡主身上,張夫人無奈,可無奈之餘又能做些什麽呢?她已經是這個性子了,自己也無力扭轉。
隻能早些幫對方挑選一些世家公子,好能盡快讓周潇潇出嫁,免了妹妹的這一樁心事,也能不讓她在郡主面前出醜。
正想着,主仆二人到了書房。
張尚奇正在書房内看書,一聽說是夫人來了,立刻放下書本開門,将張夫人迎了進去。
“今天不是去王夫人辦得品茶會了嗎?”張尚奇坐下,擡眸看向自己的夫人,微微笑道:“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往日不是都得掌燈時分C才回來了嗎?怎麽,今日的品茶會沒意思嗎?”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在抱怨我經常晚歸似的。”張夫人掩唇輕笑。
張尚奇爽朗笑了幾聲,不再打趣對方,正經解釋:“哪裏哪裏,我隻是覺得你今天回來的早,有些奇怪而已。”
聞言,張夫人輕輕歎口氣,有些無奈的抱怨:“你也知道,我是素來不喜歡這樣的聚會的,可無奈潇潇的終身大事拜托在我身上,我這個做姨媽的就得負起做姨媽的責任。”
說起品茶會,隻不過是幾個朝臣夫人一時興起舉辦的罷了,并算不上是品茶,隻不過是找個機會聚在一起說說話。舉辦的幾個夫人偶爾得閑了,便去各個府邸遞上邀請函,請平日裏交好的幾個人來說說話。
之前,張夫人經常是十天半個月才去一次,每次和其他人說說這家的胭脂,那家的衣裳,因着隻是這樣的小事,所以張夫人便能多留一會兒,日落時分方歸。
可今天她是想去探聽城中沒有娶妻的世家公子,和别人難免談不到一起去,所以才這麽早就回來了。
聽完解釋,張尚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問道:“說起來,這周姨媽就真的非達官貴人不可嗎?萬一潇潇遇到合适的人,可偏巧對方并非有權有勢的,那她怎麽辦?難不成逼着潇潇斷了這份姻緣不成?”
“潇潇眼光高着呢,哪裏就那麽輕易看上别人。”說起來,張夫人也滿是無奈。
張尚奇輕笑一聲,而後說道:“算了,既然她們想讓你幫忙,那你就幫着留意一下吧,潇潇的條件也不差,即便眼光高些也是正常的。”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如何勸呢?周家母女畢竟是自己夫人的至親,更何況那周家母女也可憐,如若不是家中無男丁支撐,她們也不會形成這樣的觀念。
聞言,張夫人點點頭,沒在說話。
而就在張府的另一端,也就是周姨媽和周潇潇的住處,母女二人聚在卧房内,将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支走,在屋内說着悄悄話。
因着今日出師不利,周夫人很是不悅,臉色也陰沉沉的,再加上方才刻意躲過張夫人,事後想起來,讓她渾身的不自在,愈發覺得自己有種寄人籬下的凄苦。
周潇潇也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看到母親這樣,也能大概推測到事情不順利,所以忙着安慰:“娘,姨媽日後和郡主肯定會經常來往的,您别擔心,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
“潇潇啊,時光不等人!”周夫人歎口氣,語重心長道:“你知道自己都多大年紀了嗎?别說我們那個小城,就連這北安,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姑娘都嫁人了!再過兩年,人老珠黃,那可就更人敢娶你了。”
“娘,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事情也得一步步來,對不對?”周潇潇并沒有因爲周夫人說的這一番話就惱怒,反而笑眯眯地解釋:“隻要我通過郡主的關系順利嫁入豪門,看以後誰還敢對咱們指指點點,對不對?”
看到女兒如此懂事,周夫人好歹寬慰些許,她點點頭,而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說:“潇潇,你要知道,娘一心想讓你嫁個好人家,那可都是爲了你的下半生着想,知道嗎?娘都是爲了你好,你一定要理解爲娘的這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