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個郡主府,難道僅憑小滿這個所謂郡主的月俸就能養活嗎?她還不是靠着自己之前攢下的錢來供應大家的生活。
再者說,即便是她們想要賺錢,想要給更多的人授課,可以提意見,可以等小滿回來之後和她商量,但就是不能做出這等卑鄙、粗魯的事情來。
更何況,汪幼荷解釋了那麽多次,她隻是奉命行事,可那些人呢?依舊用各種粗鄙的言語去羞辱她,去威脅她,好讓她按照她們的想法去做事。
這樣的行爲,和強盜有什麽區别?
但可悲的是,陳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她瞪眼呲牙看着小滿,胡攪蠻纏:“你别說這些有的沒的,總之我們變成今天的樣子都是你逼的,都是你的錯!”
更讓小滿心寒的是,之前還和陳如撕扯扭打的錢娟,這個時候也來幫着陳如說話,“如姐說的沒錯,你管我們吃、住,這都是應該的,我們來是賺錢的,又不是來這兒看你臉色,給你當仆人的!”
“就是,我們是繡娘,都是從比賽上選出來最好的,又不是仆人,還得看你的臉色!”
“别以爲用個小恩小惠就能把我們給打發了,我們可不是低賤的奴婢!”
眼看着這起子人再度嚣張起來,吵吵鬧鬧的沒個消停的時候,小滿頓覺有一千隻鴨子在自己耳邊嘎嘎亂叫,她強壓下怒火,信步走到陳如面前,盯着對方那張得意的臉,沉聲問道:“我隻問你一句話,這一切是不是你主導的?”
陳如尚未意識到危險,故而聳聳肩,無所謂道:“就是我,怎麽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小滿點點頭,沒理會對方的問題,而是接着問道:“你是不是藏了趙芬兒子的骨灰盒,好讓她受制于你,讓她來替你背黑鍋?”
“你說的都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陳如愈發猖狂,即便還被小厮押着,她也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還主動挑釁:“蘇小滿,是,我承認了,可你又能怎麽樣呢?”
“趙芬是死了,可是她是自盡,和我有什麽關系?再者說,我沒殺人,沒放火,而且還沒有偷東西,更沒有對你的府邸造成任何損失,你又能怎麽樣呢?”
看着對方腫着一張豬頭臉放肆而毫無畏懼的模樣,小滿反倒沒有覺得生氣,隻是覺得滑稽又可笑。
她冷笑,滿是不屑,“陳如,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誰,忘了汪幼荷的父親是誰?”
陳如翻了個白眼,仍舊沒有意識到小滿話中的意思,“這可是滄瀾,汪幼荷她爹是朝廷大官又怎麽樣,他還能将手伸到滄瀾來嗎?還有你,别以爲王上封了你個什麽郡主,你就得意的忘了行!說到底,你這個郡主不過是聽起來好聽罷了!”
時至今日,小滿才看清陳如的真面目,而且,整個郡主府,包括整個滄瀾上下,像陳如這麽想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數。
不過小滿不在乎,她才不在乎郡主不郡主呢,即便當時王上并沒有封她爲郡主,她還是會來到滄瀾。
故而,小滿學着陳如的模樣聳聳肩,冷笑:“所以呢?你就這麽天真的以爲我處決不了你了嗎?陳如,你都多大的人了,想法怎麽還這麽簡單!”
說完,小滿轉身重新回到正位上,居高臨下沉聲道:“将陳如等人關押起來,每日隻給一餐飯,好好看守,若有一個人逃走了,我拿你們是問!”
衆小厮應聲:“是!”
“你你這是濫用私刑!”陳如終于意識到了危險,她奮力掙紮着,扯着嗓子怒吼。
但小滿隻是微微一笑,“所以呢?你去官府告我呀。”
陳如語塞,衆人眼看陳如落了下風,也終于不安的躁動起來,但彼時早有一堆小厮沖進來,将人一個個的押下,她們這個時候再想反抗,爲時已晚。
鬧騰的一堆人終于被拉走,小滿長舒一口氣,側身拿過桌上的信封,對着面前歪歪扭扭的“夫人親啓”幾個字端詳了許久。
昨晚自己還在糾結該如何處置趙芬,而今天她就自盡了
也許死亡對于趙芬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暫不知趙芬在上京還有沒有家人,但若是想要将她的屍體運回去再找家人、火化的話,未免太不現實,故而小滿隻得吩咐府中年紀大的人将趙芬的屍體處理了,然後将她的遺物都收好,等着華立去上京的時候,再讓他将這些東西捎回去,也算落葉歸根。
找了府中幾個懂這方面事情的奴仆商量一番,然後将所有事情托付于管家,讓他去操辦火化趙芬的各項事宜,小滿才稍稍放心了些。
說完之後,讓管家等人都先去忙,小滿坐在軟塌上沉默了好一陣兒,才揉揉眉心,“珍珠,去備馬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夫人,那被關起來的那些繡娘”珍珠低聲提醒。
“這個我自有考量,先關她們一陣子再說。”
就現在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郊外的溫室,已經離開了半天一夜,小滿實在放心不下,必須得親自回去看看。
備了馬,一路匆匆地趕回了郊外。
回到郊外之後,小滿顧不上回屋,下了馬車便徑直往溫室的方向走去。她走的急,郊外的路又不好走,期間好幾次差點跌倒,若不是珍珠及時趕來,恐怕小滿早就摔了好幾次了。
到了溫室,進去之後恰好在裏面的翡翠急忙迎上來,問長問短:“怎麽樣了?府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夫人怎麽會現在才回來?”
“好了,先别說這個,這兒的情況怎麽樣?”小滿着急問道。
翡翠笑笑,“那自然是沒問題了,有我和小七看管,再加上國公爺昨晚上也來了,三個人看着呢,絕對沒事兒!”
陸離也來了?
小滿顧不上再多問,便快步巡視了一圈溫室,确定真的沒問題之後,她才緩緩松了口氣,将因爲棚内溫度過高而被沾了些許汗水的外袍脫下來,随手交到了翡翠手上。
“夫人,府裏到底出什麽事兒了?”翡翠好奇的緊。
“等下讓珍珠跟你解釋吧。”小滿長舒一口氣,看着剛剛澆過水的土地,欣慰的笑笑,“還好這邊沒出事,否則我真的要崩潰了。”
話音剛落,棚内忽的多出一道男聲:“聽你這口氣,府裏好像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啊。”
小滿驚喜轉身,看着噙着笑向自己走來的陸離,頓覺身上的擔子在這一瞬間都可以放下來,她小跑着奔向陸離,也顧不上周圍的丫鬟、仆人,直接撲到了對方的懷中。
積攢許久的情緒,憤怒、悲傷、愕然,種種情緒一擁而上,化成兩行淚水順着小滿的眼角流下來,她抱緊了對方,盡量将自己的抽泣聲降到最低。
可男人還是發現了懷中人微微的抽搐,他攬緊對方的肩,微微施力将人打橫抱起來,徑直出了溫室。
一路快步走到房間内,陸離将人放在床榻上,轉身去将門關好,複而走回來蹲下,用手溫柔抹去對方眼角、臉頰上的淚水,輕聲問道:“府裏出什麽事兒了?”
“我我,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出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特别煩。”小滿低着頭,也不接觸對方的目光,自顧自盯着自己的衣角,聲音也蔫蔫的,“你别問了,我現在不想說。”
“好,那我就不問。”陸離起身坐到女人身邊,伸手攬住對方的肩,将人帶到自己懷裏來,果真什麽話也沒有再說。
他知道,對方現在需要安靜,需要一個肩膀,等到對方需要傾聽的時候,自己再去了解這一切也不遲。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待着,因着門已經被關上,也沒人再來打擾,他們就這樣一直坐着,直到日斜西山,郡主府送來了晚飯,陸離才輕輕的問道:“吃飯嗎?”
小滿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看起來比之前精神了許多,隻是還沒等她點頭,寂靜的房間内就響起了一陣“咕噜咕噜”的聲音。
她沒好意思地紅了臉,繼而将頭埋在男人的懷裏,,悶聲道:“餓了。”
陸離揚着嘴唇,擡手揉揉對方的發,寵溺說道:“那我讓她們将飯端進來,你先自己坐一會兒,好不好?”
“嗯。”小滿依舊紅着臉,她低着頭從男人的胸膛處移開,坐直了身子,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擡頭看對方的目光。
見狀,陸離沒忍住又揉了揉她的頭發,用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說道:“乖乖坐好,我馬上就回來。”
小滿也沒察覺到對方這語氣有什麽不對,隻愣愣的應聲點頭,仍舊沒有擡起頭來。
直至對方出了門,小滿才反應過來,她不禁伸手捂住滾燙的臉頰,極其不好意思地躺在床上打了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