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了。”小滿低聲感慨了句。
陸離上前,攔住小滿的肩,“是啊,一夜過去了,人終于醒了。”
既汪幼荷已經醒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魏修遠回府去休息,小滿命下人将床榻重新擡回客房當中,征求到汪幼荷同意,暫且在陸府住下,而汪琛則被陸離打發走了。
這幾位大夫一早接手了汪幼荷,故而中途也沒有換人,爲安全起見,小滿便讓這幾位大夫住在了陸府當中,以便随時給汪幼荷把脈。
正如之前那位大夫所說,汪幼荷之前沒有求生的欲望,故而遲遲沒有醒來,但後來經過小滿的一番話,汪幼荷又徐徐睜眼,這也就說明,當時的汪幼荷其實是意識清醒的,隻是身體卻還處于沉睡當中。
魏修遠一夜沒有回府,夏婉柔自然也知道了陸府發生了大事,故而在第二天下午,她就來府中找小滿了。
“回魏夫人的話,我們夫人忙碌了一宿,上午剛歇下,這個時候還沒醒呢。”小丫鬟站在門口,恭敬回道。
夏婉柔皺了皺眉,和随身的丫鬟紅玉對視一眼,而後繼續問道:“那珍珠或者翡翠呢?她們也不在嗎?”
早上的時候,魏修遠回去的匆忙,再加上疲憊不堪,她也沒多問,便直接讓對方歇下了。本想着來小滿這問個答案,卻不想這都到了下午,她還沒睡醒。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正說着話,屋内忽的傳來小滿的聲音:“是婉柔姐來了嗎?讓她進來吧。”
小丫鬟聞言忙給夏婉柔行了個禮,掀開簾子将對方迎了進去。
夏婉柔進來的時候,小滿已經洗漱完畢,正坐在鏡前梳妝,且還時不時的打着哈欠,看起來疲憊至極。
“昨天到底怎麽回事,你府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夏婉柔焦急上前,坐在小滿身側的椅子上,左右打量對方一番,“你的臉色也這麽差,恐怕不單單是沒休息好吧?”
尤其是對方紅腫的如核桃般大小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哭了一夜,也不知道究竟爲了什麽。
聽着夏婉柔這擔憂的語氣,小滿笑笑,她放下梳子,轉身看向對方,“昨天發生的事情可多了,怎麽,魏大哥沒跟你提起嗎?”
“别提了,他今早一回府就睡下了,看起來疲憊不堪,哪裏有心思跟我說昨夜發生的事情。”夏婉柔湊近,盯着對方的眼睛左右打量一番,心疼的皺眉,“這到底是怎麽了,這眼睛都腫成這樣了?”
聞言,小滿長歎一口氣,擡眸看向窗口,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對方。
從華立離開,汪幼荷無端闖入陸府,再到自己派人去請汪大人,卻不巧是汪夫人前來等等,将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說完所有的事情之後,她長舒一口氣,随手端過一旁的茶水,也顧不上茶水已經涼透,她便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了一大杯。
“什麽?你說汪幼荷如今就住在你的府上?”夏婉柔有些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詳細問哪一件事情,但卻捕捉到了最後一條關鍵信息,“她父親那麽嚴厲,怎麽會同意讓她宿在外面?”
“經過昨天那一出,這汪大人即便再嚴厲,那也不敢在責怪汪幼荷了,畢竟她如今還受着傷躺在床上,萬一再有些三長兩短,這汪大人是如何也受不了的。”小滿轉過身去,随手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将發簪插好。
她起身,拍拍還有些懵的夏婉柔的肩,“走,咱們去看看汪幼荷,她如今就住在客房。”
說着,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徑直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在去往客房的路上,夏婉柔好奇的緊,不由低聲問了句,“這麽說,你真的要帶着她往滄瀾去了?”
“嗯,既然我都答應了她,那就一定會做到。”小滿點點頭,态度很是認真,她解釋:“其實吧,經過昨天這一出,我對汪幼荷的印象也改觀不少。”
之前,小滿以爲對方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驕縱跋扈、頤指氣使,到哪兒都恨不得橫着走路,好像全天下人都是她的丫鬟、下人一樣。
但曆經了昨天那樣的事情之後,小滿總是覺得,其實汪幼荷也挺可憐的,雖然過得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但卻一直沒有自由,而且連父母都不懂得體諒她,在外人面前命下人将她綁起來,這跟羞辱她也沒什麽區别。
再加上汪幼荷一心要跟着自己,又是被自己呼喚醒來,小滿這心裏早就不一樣了。
但夏婉柔畢竟沒經曆昨天那一切,看到小滿對汪幼荷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不由歎氣,勸道:“小滿,你可别忘了,之前那個汪幼荷是如何爲難你的。”
“我記得,可是那不也沒對我造成太大的傷害嘛。”小滿挽住對方的胳膊,親昵的撒嬌。
夏婉柔卻壓根不吃這一套,她站定,側身看向小滿的眼睛,十分嚴肅的說道:“總之,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萬一這汪幼荷日後仍舊是這個性子,或者忍受不了滄瀾的苦,鬧着要回來,你該怎麽辦?”
小滿微微一笑,“放心,我有自己的辦法。先别說這個了,咱們去看看汪幼荷,你肯定會對她改觀的。”
說完,她挽着夏婉柔的胳膊,帶着對方進了汪幼荷暫住的别院。
這小院子清淨雅緻的很,正适合養病,汪府本來想送幾個丫鬟、婆子來的,但因爲汪幼荷怕對方是怕下人來監視自己,故而隻讓自己貼身的兩個丫鬟來了,其餘的都擋在了陸府門外。
剛進院門,夏婉柔等人就聽到了不遠處屋内傳來的哭聲。
兩人不由停下腳步,面對面看了一眼,小滿有些驚訝,而夏婉柔更多的是無奈。
“看到了吧?人的本性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夏婉柔歎口氣,“如今她對自己貼身的丫鬟都這樣,若改日去了滄瀾,你能保證她能變好?換句話來說,她要變好得需要多少時間?”
小滿卻皺緊了眉,好似全然沒聽到夏婉柔說的話似的,她放緩腳步,輕聲上前,想要聽清屋内到底在說些什麽。
見狀,夏婉柔縱然心中無奈,卻也不得不放輕了腳步聲,随着小滿一同站在屋外的大樹後頭,聽着屋内的動靜。
“小姐,您就帶我去吧,奴才伺候您這麽多年了,不怕那些苦頭。”
“去什麽去!”這個聲音是汪幼荷的,聽起來很是嚴厲:“我說不許去就是不許去!去那地方又不是享受去了,那麽冷的地方,離家還那麽遠,你跟我去做什麽,不許去。”
之前那小丫鬟的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小姐,奴才的家人将奴才賣進汪府好多年了,奴才本就不經常回家,即便這次跟着您去了滄瀾,奴才也絕對不會想家連累小姐的。”
這個時候,另一道略顯稚嫩的女聲響起:“對啊小姐!奴才們伺候您這麽多年,如今卻不讓奴才們跟着您去滄瀾,奴才們該怎麽辦啊!再者說,那滄瀾也不是什麽好地方,若沒了奴才們的照顧,小姐可該怎麽辦?”
“我說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你們誰也别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汪幼荷聽起來很是決絕,“我是去幫忙的,帶着兩個丫鬟算什麽?豈不是讓人笑話,更讓父親懷疑我的決心。”
說着,那汪幼荷又道:“總之呢,這段日子你們就好生待在陸府,等到哪天我随着陸夫人啓程去滄瀾了,你們也就回家吧。”
聽到這兒,小滿心中也大概了解屋内在談論什麽了,她回身看了眼夏婉柔,壓低聲音,語氣中難掩得意:“聽到了吧?我就說,汪幼荷也沒那麽壞。”
夏婉柔笑了笑,眼神中帶着幾絲欣慰,“好,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讓她跟你一起去滄瀾,我很放心。”
正如小滿所說,這汪幼荷的确算不得上是什麽大惡之人,之前是因爲從小養尊處優,過分驕縱了些,但經過最近的一些事情之後,她也的确有了好轉的迹象。
再者說,她又這麽喜歡小滿,若真的能在小滿的教導之下改掉之前的壞習慣,未免不是一件壞事。
而且更讓人放心的是,她這麽崇拜、喜歡小滿,絕對不會做出一絲一毫對小滿不利的事情,讓她和小滿一起去滄瀾,的确可以算得上上不錯的選擇。
“走吧,咱們進去看看,我還有些事情要跟汪幼荷說呢。”小滿親昵的挽起夏婉柔,往屋内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小滿刻意輕咳幾聲,等到那兩個小丫鬟出來開門,她才拉着夏婉柔進去,全然裝作剛才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也好給對方幾分面子。
汪幼荷仍躺在床上,看到小滿來了,她開心的揚起唇角,“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