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趙子洄和杜總兩兩相望。他還記得給杜總倒了杯熱水,關上門,窗簾也拉上。被子裏的熱氣悠然上揚,趙子洄坐回位置,表情冷靜,毫無輸了之後的暴躁之感。
但是,透過氤氲的水汽,杜總能感受到,趙子洄其實内心遠遠沒有他外在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他畢竟養育了他二十年,趙子洄心理藏着什麽事情,他雖然不可能完全猜到,卻也能大概了解中間的波動。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才開口了:“我跟你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對我來說,就跟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後來,她又跟我的好哥們在一起,又有了你。然後你爸爸因病去世,你媽媽帶着你生活在國外,又認識了瀚海的秦爲蒼。”
趙子洄扯出一個笑容來,這些前塵往事他當然知道。他到現在,也沒有對杜總有什麽怨言。
畢竟跟他沒有血緣關系,他能盡心盡力把他撫養長大,已經很難得了。
“我知道你怪我,因爲這次的事情,我站在瀚海那邊。”杜總把水杯放到一邊,聲音略有幾分自嘲。他無奈的搖搖頭,“你一直覺得,你媽媽是被秦家人害死的。如果不是秦爲蒼跟你媽媽交往,把她帶到險境裏,她也不會被針對。秦家老二一直對秦爲蒼不服氣,暗地裏搞事情也是可能的。還有秦爲蒼的太太楊莫歸,更是對你媽媽恨之入骨。這兩個人,無論是誰害了你媽媽,反正都是秦家的人。你要報仇,就針對整個秦家來。”
趙子洄不置可否,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麽想的,這麽做的。舅舅應該也早就知道。這有什麽好問的嗎?
當時在别墅裏的,除了母親和秦爲蒼,就隻有秦爲蒹和楊莫歸最有可能。總不會是舅舅或者年僅十歲的秦之遊殺的人吧?
他之所以笃定這不是意外,是謀殺,是因爲母親曾經跟他說起過,他們的車子一個星期前才徹底保養過,尤其還提到了刹車,專門去修理了一番。舅舅給他提供了照片,他後來自己也去現場比對過。即使當天下雨又路面結冰,但從痕迹判斷,行駛速度根本不足以直接讓車子失控,撞破護欄又沖下山崖。除非,是刹車根本刹不住,處于完全失靈的狀态。
一定是有人,偷偷給刹車做了手腳。不是秦爲蒹就是楊莫歸,總不能是母親和秦爲蒼要自殺吧?
尤其,發生車禍之後,秦家迅速控制住局面,把一些證據銷毀。明明死了自家兒子,爲什麽還要掩蓋,說起來不就是因爲,犯人是自家人嗎?但他們可以對秦爲蒼的死包庇,他卻不能原諒害死他媽媽的人。
如果不是舅舅當時拍了照片保留了一些證據,他恐怕都不知道母親的冤情。
杜總說到這裏,忽的一下站了起來,他表情嚴肅,趙子洄微眯了眼睛。誰知道下一秒,杜總竟然朝着趙子洄深深的鞠了個躬:“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