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了什麽，秦之溯忽然覺得，爸爸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

明明他頭發依然很白，皺紋也不太可能一瞬間長了出來，但是，秦之溯卻仿佛一下子就看見父親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頭頂白發，皺紋橫生，背也駝了，連眼睛裏的光都暗淡了一些。

他緩和了一下開口：“你大伯，不是我害的。”

秦之溯聽了這句話，整個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氣下來。

他确實擔心，确實擔心如果大伯的死是父親所爲，應該如何是好。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而且這二十年裏，不論是外界，還是家中，都把這件事情當成是一次意外處理。但是，如果這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場謀殺呢？就算過了二十年，也沒有過追訴期，可以一直訴訟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父親已經老了，而且年紀也這麽大了，如果真要追責，到時候父親應該怎麽辦？他現在已經成年，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也可以養活一家人。但是，這個年紀還遭遇牢獄，一落千丈，對父親這種要強的個性來說，确實是滅頂之災。

這個，他要如何面對大哥一家，要怎麽應對爺爺的憤怒與失望，都是小事了。

還好還好，爸爸說，大伯的死不是他的責任。

然而，秦之溯還沒有歇口氣，下一句秦爲蒹又嗫嚅着：“但是他的死，和我确實有關系。”

“爸爸！”

“老公！”

秦之溯和孔捷同時喊出了聲音，隻是，秦之溯是驚訝和疑惑，而孔捷，則是擔心和恐懼更多。

秦爲蒹深深的歎了口氣，看了看自己兒子。

秦之溯被他養的很好，從小千恩萬寵的長大，個性也沒有長歪，雖然有些時候，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點嫌棄他過于軟弱，但是他還是一個好孩子。

他和孔捷，用力的把所有的黑暗面都不給他看，讓他覺得所有人一生下來都是和他一樣沐浴在陽光裏。他很單純，也很執着，還很熱血，有着不切實際的天真。

這樣的孩子，的确不适宜去經營商業，他可以做建築師，文學家，搞藝術，做一些應用和設計的事，不适宜勾心鬥角，争權奪利。他沒有什麽壞心眼，到了現在也不是要逼迫自己什麽，隻是想求個心安。

也許都是命吧，秦爲蒹從小就知道，秦老爺子更重視大哥。不僅僅是因爲大哥比他大三歲，更是因爲，大哥是老爺子的原配的孩子。

老爺子的原配——也就是他的大娘，跟他的媽媽不一樣。他媽媽跟老爺子是門當戶對，當年家裏也一緻看好他們，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了真愛，然後老爺子和大娘結婚了。

隻是結婚沒兩年，大娘因病去世，怕幼子沒人照顧，老爺子這才和自己母親結了婚，後來又生了他們兄妹倆。

他一直不服氣大哥，除了老爺子的偏愛，還有母親的慫恿。在母親的影響下，他和秦爲葭和大哥的關系很淡很淡，仿佛關系疏遠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