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威爾斯城。

這裏是班的總部，是“五十神明居住之所”。其東北面和北面各有一條河從相反方向來，在此地交彙成了一條河，流向帝國北郡。

這兩條分河，一條主河，将帝國，班，革命軍和新軍給完全分開，似乎成了一種慣有的默契，讓所有勢力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戰争。

所有的勢力，都會在威爾斯城購買優質的良種，在革命軍與新軍打得不可開交的地盤購買來自異族的商品，最後出售給帝國的貴族們。

龐大的貿易逆差，當然會讓帝國的貴族們心生不滿，暗地裏不那麽優雅的髒話不知道罵了多少遍，然而卻也完全控制不住，帝國的衰落。

若不是大臣霍利是個很有手段的人，當先一步與西境的異族締結了喪權辱國的條約，割地賠款下嫁公主（臣子們家中一些不受重視的女子），勉強拉攏了他們，或許帝國的毀滅，已經開始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艾斯德斯的不少的功勞。

在帝都放了一把煙花，最後又不甘心，朝着皇宮扔了數個火球的蔣正，雖然成功地阻止了艾斯德斯嫁給小皇帝的事件，卻也讓兩者之間的平衡，日益堅固。

沒辦法，艾斯德斯渴望着與更強的對手交手，甚至屠殺，可除了帝國之外，沒有一方勢力，會準許這樣的事情。

在班的某些教育流露出來之後，所有的勢力終于開始重視起了，原本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的貧民們。

威爾斯城，公正學院正式班一年級，十三班。

按照蔣正的要求，每個班最多就五十個人，一個年級最多就十三個班。

沒人知道蔣正的意思，但班決定，還是按着這個數字來。

誰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麽深刻的含義呢？

塔羅，便是這個班所招收的，最後一個人。

“喂，你還要留在這裏嗎？”

塔羅從書中的世界勉強擡起了個頭，看了看說話的人。

那是他的友人，這段時間内，對他照顧良多的同學。

雖然年齡比他大了七八歲。

說話間，他的好友從教室外繞了個圈，走到他前面，一眼瞟到了書“不是吧，你居然相信這個？”

書上，形單影隻的是一句市場經濟，是以市場供求關系，以分配社會資源的方式。

“我覺得書上說的很對啊。”

“你被洗腦啦！”友人哈哈大笑，對塔羅珍惜到了骨子裏的《初步政治經濟學》不屑一顧“這種東西，和當初那邊的貴族告訴我們的，參軍就有飯吃的謊言，有什麽區别？”

“他們真的給我們糧食了。”塔羅認真地道。

友人滞了一下，強硬反駁道“其實都是一樣的！”

塔羅知道，自己這個友人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被說服的，他一旦認定了的事情，除非真的可以在現實被證明，否則他是一定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的。

可是，書上的内容，多是體現在事物的運行規律，要怎樣才能體現到現實中呢？

塔羅抿了抿嘴唇，道“不過，我們之後的考試，如果考得差了的話，以後的午飯就沒有雞蛋吃了。”

“啊咧？”友人眨巴了下眼，一拍手“對啊，我怎麽把這個忘了！”

看着友人一路帶風地跑離開了，塔羅輕笑一聲，小心撫平剛才不小心壓折了的書，放入書包，背着離開了。

公衆學院目前是威爾斯城唯一的學校，每天都能給學員們提供一頓午餐，雖然全都是素的，但在這樣的亂世之中，能填飽肚子已經相當不容易。

更何況，如果沒有不及格的科目，就能在老師那裏領到一份證明，然後在飯堂裏可以兌換一枚煮蛋。而成績在年級排名前三十的，甚至能得到一個足足有半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肉丸。

是肉！

這已經相當豐盛，也是無數人渴望進入學院的根本原因。

民以食爲天嘛。

塔羅的成績，在班上算是名列前茅，但在這藏龍卧虎的學院之中，還沒有達到前三十的程度，所以每天裏除了瘋狂學習之外，更多的還是留着口水，期望前面打飯的人，能留下一點肉汁。

這樣，自己的飯能香上很多。

甚至還能給城外的母親帶上一份。

不出塔羅的預料，因爲複習的原因，今日的他來得晚了，食堂裏隻有大貓小貓三兩隻，在食堂窗口清點飯菜的廚工，也隻剩下了一個老頭。

這是一個斷了一隻手的老頭，進來的原因相當令人羨慕，是當初餓的奄奄一息，躺倒在學院門口，被那位神出鬼沒的蔣校長看到了，心生憐惜，便将他帶進了學院，做了一個人人都羨慕的廚工。

這件事，也讓學校門口多了很多斷了手臂的人。他們都很羨慕老頭的運氣，希望再能碰到那位富有仁義心的校長。

塔羅，也是羨慕的人之一。

真是好運呢，不知道我讀完了五個年級之後，能不能留在廚房裏，做廚工呢？

“小塔羅，今天又是你一個人嗎？”

老頭的名很普通，和無數的帝國底層貧民一樣，叫作拉頓，有‘小麥’‘豐收’的意思，聽負責教文法的老師說，在貴族那裏，這個詞隻有‘辛勤的農夫’的意思，但具有半侮辱性質。

辛勤的農夫嗎？

“嗯，我的朋友已經吃完了，而學校餐廳也不讓帶食物出去。”塔羅笑着道，然後看老拉頓從大鐵鍋裏，艱難地給自己舀肉湯。

“拉頓，我幫你的忙吧？”

“真是善良的孩子，不過這是偉大的校長先生給予我的工作，我必須要珍惜。”

說到那個校長的時候，老拉頓臉上露出了虔誠的樣子，似乎是在念誦神的名号一般“感謝校長，讓我們衣食充足。”

“感謝校長。”

塔羅也開始雙手捧心，念了起來。

念完之後，老拉頓已經麻溜地給塔羅盛了好大一碗的肉湯。塔羅眼尖，看到了那碗旁邊的編号，輕聲道“是第三十位的奧斯德的碗？”

“眼神真好。”老拉頓笑着道“把它帶回家以後，記得快點帶回來。”

“會的。”

塔羅一邊回答，一邊迫不及待地吃起了飯。

年輕人總很容易餓，這是餓了十幾年留下來的恐懼。而老人也很容易餓，同時也很容易飽，這是幾十年的饑餓帶給身體的經驗。

“校長說，不能吃太快啊。”老拉頓從腰間拿了一本本子，絮絮叨叨“今天，校長來食堂吃飯了。”

“咚”一聲，是塔羅手裏的搪瓷碗掉落在了木桌上，還好裏面的飯菜已盡，旁邊的肉湯也被蓋子封了起來，什麽也沒掉出來。

“你說真的？”

“是啊，據說是聽到了某些傳言，有廚師克扣學生們的肉呢！”

老拉頓說着，一臉快意“被查出來的都被開除了，以後也不能再進入學校，真是一件大好事！”

塔羅也點頭“沒錯，這還是校長先生仁慈了，放到過去，那幾個人甚至都要被砍了手腳扔森林裏的呢！”

老拉頓連連擺手“還請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是學院的學生，也是院長的弟子，以後一定能成爲真正的大貴族，可千萬不要留下這樣的話。”

塔羅雖然覺得這并沒有什麽，但老拉頓的一片好心，他還是虛心接受，便不再提此事，拿了吃完的碗，正準備自己去洗時，老拉頓卻阻止了他“這個還是我來吧？”

“啊？”

“你快送那個回家去，然後早點回來。”老拉頓定了定，道“一定要好好學習校長大人，會很高興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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