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抛下我們,獨自離開了嗎?”
禦巫優羽找上門來,後面牽着她的妹妹的手,淚眼朦胧地看着蔣正。
春日裏,這頗有幾分情深深雨蒙蒙的味道,隻是拖家帶口的看起來着實不怎麽自在,從三觀不正愛情劇變成了家庭倫理劇的風範。
“我還會回來的。”蔣正忙着寫計劃表,給自己設定後面的計劃,哪裏有時間來理會禦巫優羽,隻得匆忙回複道“以後就跟着你梁姐,好好學習。”
禦巫優羽攥緊了衣擺“可是,我隻認識你一個人”
“沒關系,接下來幾天我還會在。”蔣正摸了摸她的頭,一臉慈祥“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學會獨立生活啊。”
畢竟我是把你當妹妹的——這句話蔣正沒說出口,他總害怕被安上胡說亂編的名頭,向全國人民謝罪。
說完,蔣正便拿起傘,推門而出。
透過厚重的雨幕,隐約可以看到禦巫優羽的口型。
是麻麥皮的口型。
“您想要寶石?”
蔔恩升和蔣正各坐在蒲團上,相對而視“是什麽類型的寶石?”
看看,這就是我的學生,弟子服其勞的理念貫徹落實到了極緻!
“理論上來說什麽寶石都可以,但最好是藍寶石或者紫寶石,紅寶石盡量不要。”
遊戲裏,紅寶石是最沒用的寶石,隻能用做護符和火魔杖,可以與藍寶石合成紫寶石,但這并沒什麽用。
甚至不如豬人皮有用。
“藍寶石嗎”蔔恩升手指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桌面,道“華城這邊對寶石并不是太看重,不過我家裏倒是收藏有一些寶石,您和我去看看不?”
這感情好,還帶白吃白拿的?
蔣正張口就要拒絕,但蔔恩升卻洞察了他的意圖,開口道“您先别忙着拒絕。”
蔔恩升将身子壓前,輕聲道“在這之前,我想說個故事。”
别說故事了,我接受還不行嗎?
看起來蔔恩升似乎并不想知道蔣正是怎麽想的,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
對于貧困,很多人隻是在電視上看過,黑糊糊不知道是什麽的飯菜,破舊且灰暗,甚至連黑闆都是殘破半拉的教室,遠走數公裏遠去上學,回家還要幫割草喂羊喂豬的孩童,一年四季都沒雙好鞋子穿的人
這些,都算得上是好的。
不是體會過的人,并不清楚貧困,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概念。
貧困人一般都住在山中,山外的世界,對他們來說是如此的耀眼,是如此的炫目,但卻無法接觸,無法感悟。
有人當然會說,爲什麽不努力呢?爲什麽不去山外面,去尋找自己的夢想,去尋找自己的未來呢?
這當然是有的,而且不少,但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
一個一塊五的包子,對城裏人或許隻是一頓早飯,甚至一頓早飯都解決不了,要煎餅,粥,要營養早餐全家桶,五塊十塊二三十花錢如流水,那都不叫事。
可那小小的一塊五,是山裏人一天的飯錢。
而有所謂的收容措施
孫志剛事件,并不是偶然。
“你在說什麽啊,可以減縮到二十個字以内嗎?”蔣正撓着耳朵,像極了某胡說亂說的演員。
“很快了。”
生活之于大城市的人,或許如同山一樣沉重,或許如同鎖鏈,或許如同不通風的棉褥,讓人喘不過氣,水深火熱,可即便是這樣的生活,也是貧困人家的夢。
不能受傷,受傷了一卷繃帶都要三塊五塊,兩天三天的飯錢沒了;不能受涼,傷風膠囊也要一塊多,一天飯錢沒了;不能中暑,休息一天這一天家裏人都吃不了飯了;不能憂郁,憂郁了就更想不通,可生活還要繼續
這到底是人呢,還是養在籠子裏的竹鼠?
而有這麽一個男孩,就出生在這樣的地方。
這樣的事情,讓這個山裏人家慶祝了好幾天,因爲這是他前面幾個姐姐,要麽餓死,要麽被扔掉之後,得來的報酬。
貧困人不信神佛,但卻不得不去求神拜佛,爲的就是能得到一個男孩。
重男輕女,是不對的,但不對的事,貧困人家必須要做,而且祖祖代代不能停,直到不再貧困,或死掉爲止。
這就是必然的命,逃不掉的。
“你說了半天沒說到正題上啊。”
“很快了,很快了。”
當然,雖然重男輕女是存在的,但在長大之後,更明顯的還是傾向于男女平等。
幹活上的平等。
男孩從小就要幫家裏人做很多事,剛能握住筷子的年紀,就要幫家裏人生火,燒水,捆草;更大些了,還要照顧弟弟,跟父親上山砍柴,在石頭多于泥土的地方耕田,或是做些别的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去縣城裏乞讨。
男孩将那些強制收容别人的人,視爲大敵。他當然知道,被收容之後,自己能吃好的穿暖的,還能接受免費的教育,未來能得到更好的工作,然後掙錢去養家糊口。
可哪怕再好,家裏人還是要吃飯的,不可能等他好幾年,而收容所,也未必能收那麽多人。更有可能的是,他被當作模範給拍照網上,然後不了了之。
要吃飯的嘛。
男孩就這樣颠簸着長到了十二歲,面黃肌瘦不似人形。
好在,山溝溝裏來了幾位大學生,來混暑期素拓的大學生。
這些大學生們從未想過,他們抱怨已久的艱難生活,他們所無意間說出來的未來願景,給了這個男孩極大的啓示。
參軍,是個不錯的選擇。
隻是,軍隊不收這麽小的孩子,男孩隻好再等待。
等啊等,等到來這裏的大學生都換了好幾茬,男孩終于長到了合适的年齡。于是,這個貧困人家的男孩,換了8ooo元,成爲了部隊軍人。
他仍然記得那一天,他在離開山後,他家人的眼神。
那是對光輝未來的羨慕,那是對冷酷生活的習慣。
但是在這時候,末日開始了。
男孩所在的部隊中,大量的軍人也變成了喪屍,一片屍山血海之中,男孩艱難地爬了出來,再一次陷入了苦海之中,開始流浪。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一年。
饑餓感如影随形,所幸男孩已經有了十多年與之對抗的經驗,挺了過去;被人毆打,男孩也有好幾年的經驗,亦是挺了過去;被人出賣,這個倒沒經驗,但他跑得快,力氣大,最終也逃脫了。
男孩本以爲,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哪怕他當時已經進入了華城,和一群軍人一起,再一次成了軍人,成爲了守護人民的人。
但他知道,這附近的糧食,已經被搜刮的差不多了,一旦沒了糧食,這群人就會再一次陷入黑暗。
人吃人,不是開玩笑的。
男孩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也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用他長官曾說過的那句話來說,就是‘國家花錢買我們的命,我們就要将命獻給國家,獻給人民’。
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但這時候,蔣正來了。
他給當時還隻算是一個小基地的避難所帶來了可以快生産出糧食的農田,帶來了讓人能和喪屍群作戰的魔法,帶來了讓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希望。
男孩早已滿是對生活的麻木的眼中,頭一次出現了光芒。
‘這孩子叫什麽?’蔣正看着梁鐵國,問道。
‘叫對了,你叫什麽來着?’梁鐵國想了一下,還是沒想到這個年輕卻虛弱的孩子叫什麽。
‘蔔恩升。’
‘不吭聲?什麽名字’
‘人家叫蔔恩升啦,好好尊重别人的名字。’
‘哦,哦,是這樣的沒錯了。不過你叫他來,是’
‘我看他天賦雖然差了點,但蠻努力的,每天都扒在門上學,讓他也做我的學生吧。’
梁鐵國有些爲難‘這個’
‘好啦好啦,你的兵那麽多,還怕一個小孩子嘛!’
這樣的事情,蔣正做過很多次,他也從沒放在心上,可在蔔恩升的心裏,這件事,能讓他記一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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