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挂成線,從街邊兩旁小店屋檐上落下,淅淅瀝瀝落到街道與店面台階的夾溝之中,又一路向東,落入了地下的排水系統裏。
蔣正舉着雨傘,大步行走。
黑褐色皮鞋的光滑面,反射着雲層裏斜照下來的微光,踩在水坑裏濺起來的水花,被某種力量壓制,在距離前一隻腳半寸不到的距離,便迅速落下,最後和又一次濺起的水花撞到了一塊,在半空中粉身碎骨。
蔣正那冷峻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這個世界,果然存在着一些異常的力量,雖然和光同塵,潛藏在每一粒灰塵之後,但那些力量的映照,卻完美地出現在了與這些力量所對照的現實世界。
說人話,就是這個世界的力量更難以調用,不能以沒有載體的形式展現出來。
一個純粹的唯物論世界,能量會以各種形式展現,熱能,化學能,核能,電能。當其相對運動的時候,其爲一切有形能量;當其相對靜止的時候,其表現爲儲存在化學鍵,範德華力等。而在之中的能量,表現爲‘穩定’。
科學的世界,卻也因爲粒子的不穩定性,而展現出了‘測不準定理’,窺見其中的縫隙,如同順着牛肉紋理切絲一樣,将這種行爲化作本能一樣的手段,那就是——
“魔法的進階,隻有一階一階的台階,如同能級躍遷一般。世界是從根本開始,就不連續的嗎?”
“也就是說,哈姆雷特,包括那些界灰們都沒能找到的,最終的...時間魔法?”
蔣正悚然一驚,魔力自身上暴動,已經逐漸成了幕布的秋雨被攪動,蔣正所踏之地上的水以他爲圓心十米半徑之内,一掃而空!
“世界對魔法的規則,何嘗又不能在靈界,與其他世界使用?以靈界的特性,這個世界的特性,隻需要稍加研究...稍加探索...”
那飛散出去的水浪,驟然之間停下,眨眼之間就又飛了出去。
“時間,停止了一刻嗎?”
蔣正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喃喃:“與『黑拳』的感受,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哪怕是用于記錄一地‘時間本質’的系統,也僅僅是停留在看而遠離的程度...”
底層人物看吃喝拉撒,中層人物看理想将來,上層人物看誰主沉浮,處于哪個階層,就要看相對階層能危害到自己的一切。科技,曆史,藝術,都是基于這個世界人的觀察水平,觀察萬事萬物,最後從中提取出一條兩條有利于自己的東西罷了。
這個世界的科學,非常先進,然而同樣也是被自己的發展遮住了眼。
科學的本質,是觀察規律,整理出通用性強,可重複性高的公式定理,并嘗試用這些新的定理,去研究開發世界。
而魔法的本質,則更像是以超乎異常的混亂,尋找唯一的解。
能感知到這個層次,蔣正已經很滿意了,至于後面的東西,後面再說。
......
雨一下就是大半天,潮潤的水汽滋潤着地磚,從夾縫裏,從裂痕中孜孜不倦地長出來,又被人無情刷去,留下些殘存的根,繼續接受這水汽。
“學長,你來的好慢啊。”
蔣正收起傘,進了一間咖啡廳,到了預訂的座位坐下。
那天的粉色短裙學妹,今日換了黑色的百褶裙,配過膝黑絲襪,上身則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襯衫,看上去頗有幾分學院風,然而蔣正這樣頭粗臂粗神經粗的大老粗,滿腦子隻想着魔法,哪裏顧得上想這些。
“迎新晚會節目的稿子在哪?”
“诶?”
蔣正靠在窗台,敏銳的感官察覺到了那玻璃之外幾近于無的雨聲:“你邀我出來,難道不是爲了把稿子交給我嗎?我連書包都背出來了哦,不會打濕的。”
已經被蔣正打上了‘裙子女’的少女,驚訝地看着蔣正,那長長的睫毛抖動着,似乎也在表達另一種形式的驚訝:“學長你...算了。”
“來都來了,不喝一杯咖啡再走嗎?”
此時,咖啡廳的服務員端上了兩杯咖啡,動作輕柔地放在了兩人面前。
“香濃意式,請慢用。”
蔣正輕嗅了一下,眉頭不可查覺地皺了一下。
雖然用的是咖啡豆而不是速溶咖啡,但同時也加了不少的食品添加劑。香味純度尚且不論,明明旁邊就有方糖,還要往裏面加入大量的糖,味道都變了。
還不如去茶樓裏面,三十塊錢一壺花茶喝一個上午呢,茶不好喝嗎?
而且還便宜。
“行吧,有時間請你去飲茶。”
“對了,我是不是還沒有和學長介紹過自己?”
蔣正眉毛挑起,道:“班裏面已經和我說了,你應該是小我兩屆的醫檢一班的生活委員,龍櫻吧?”
“是的呢,看來學長也不是沒有做過調查,學長很溫柔呢。”
那你大概率認識一位叫做櫻木建二的律師了吧?然後被那位律師給教了一些什麽東西進腦子了吧?
蔣正有些厭煩,甚至有點想念和寝室裏那幾頭畜生一起聊天。
雖然他們很可能會集體吃榴蓮吃鲱魚罐頭吃螺蛳粉脫鞋,然後把自己圍起來大聲說話,把但是——
嗯,還是留下來陪小姐姐好一點。
“啊,其實還好...”
“學長是爲了拿演出的劇本來的對嗎?”
這個話題轉移的猝不及防,但正和蔣正的意,他茫然眨眼接過了那薄薄的隻有幾頁的台本,然後就看到龍櫻笑着離開:“學長你先在這裏看看台本,我馬上就會來哦。”
蔣正心中大驚,繼而一喜。
莫不是碰到了仙人跳?她在我之前點了幾十份貴的要死的東西然後逃跑了?
那這樣的話,以後碰到了糾纏不休的人,就可以直接用這個借口來離開了吧?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蔣正掏出了錢包,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問題的關鍵是沒有錢...等一下還是用魔法跑路算了,清除記憶的魔法是什麽來着?
蔣正的心理活動過了許久,龍櫻就已經回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
“學長?”
“啊不好意思,剛才有人打電話給我。”蔣正毫不猶豫地撒了個謊,就好像新的一年裏,将舊的一年的内褲脫下去了一樣的爽。
“是這樣啊,女朋友嗎?”
“是啊。”
然後,蔣正便看到龍櫻的臉色逐漸沒了笑容,然後笑容再出現的時候,就變得非常勉強,似乎魂不守舍一樣。
不是吧?這家夥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