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李響在店鋪替人看病時,白蛇與小青也呆在店鋪。
當然,它倆是隐身的,尋常人等根本看不見。
其實小青不情不願,因爲它不想與人類接觸。
但白蛇帶它出來的目的本就是讓它與外界接觸,一來可以看看如何治病救人,二來見識一下人間百态,又如何容許小青天天躲在屋子裏?
這天上午,天空飄着毛毛細雨,不過醫館裏依然有五六個患者,各自領了号坐在一邊候診。
“李郎中,最近我也不知啷個回事,老是打瞌睡,還有就是一吃東西就冒酸水想吐……”
李響應了一聲,抓起婦人的手把了把脈,繼而微笑道:“恭喜夫人,你這是有喜了!”
懷孕本是喜事一樁,哪知婦人卻臉色驚變,話也沒說,扔下一把銅闆,捂着半邊臉匆匆而去。
人一走,幾個候診的患者便忍不住議論紛紛。
“诶?我好像記得她是個寡婦的嘛?”
“對頭,西街口賣豆腐的張寡婦,守寡四五年喽……”
“可她爲啥子會有喜?老王頭,你曉不曉得咋個回事?”
“關我錘子事……”
“你老小子不是住張寡婦隔壁麽?你敢說你沒爬過牆?”
“周冬瓜,我日你先人闆闆,你栽污老子……”
“胎神些哦,你們幾個到底是來看病的還是擺龍門陣?”
“該我了該我了……”
一個中年漢子急急走到桌前坐下,手擱在桌上,壓低聲音道:“李郎中,最近……咳,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你懂的,你看能不能……那啥……”
漢子吞吞吐吐,李響當然明白話裏意思,擡手把了把脈,繼而開了個方子。
“按方抓藥,一天煎服兩次,連服半個月,期間最好忌忌房事……”
“唉唉,多謝李郎中……”
“下一個!”
李響懶洋洋喝了一句。
“來了來了……”
老王頭應了一聲,擡步向着桌邊走。
沒料這時候外面卻有一個和尚旋風般沖了進來,背上背着一個身着淡粉衣裙的女子,搶先一步走到李響面前:“施主可是李郎中?”
李響愣了愣,下意識查探了一下……還好,隻是個普通僧人。
同一時間,白蛇與小青也穩下心神,好奇地打量着。
其他幾個患者則一臉異色看着和尚以及他背上的女子,暗道這家夥莫不是個花和尚?
沒等李響回答,和尚小心翼翼輕輕放下背上的女子,再将她抱到椅子上坐下,兩手輕輕扶着。
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之後,幾個候診的患者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一刻,他們終于深切地領悟到“骨瘦如柴”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境界。
看樣子這個女子應該不醜,但卻有點吓人。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窩深陷、頭發幹枯如稻草,顴骨高高突起,就像是骷髅外面蒙上一層人皮……
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有六七十斤?甚至不到?
假如大半夜突然見到,恐怕就不會當她是人了。
“這個女子……是何人?”
李響回過神來,皺着眉頭打量着那個女子。
他幾乎已經感應不到女子的生命氣息,說她是個活死人恐怕更貼切。
“她……”
和尚下意識瞟向女子,臉色不停地變幻着。
最終,長長吐了一口氣,紊亂的思緒似乎終于穩定下來,眼神一片柔和與堅定。
“她叫小環,是貧僧……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心愛的女人。”
此話一出,店裏的幾個患者不由驚呼出聲。
不是說出家人四大皆空麽?這家夥……果然是個花和尚!
但,李響卻從剛才這句話中捕捉到一個重要信息:對方一開始稱貧僧,但随之改口,稱“我”。
看來,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和尚。
老王頭第一個忍不住,故意提高聲音道:“這怕是一個假和尚?”
“對對對……”
李響及時發聲:“我看你們一個個精神蠻好的,還看個什麽病?沒看這個女子都病成這樣了,一個個說什麽風涼話?”
此話一出,幾個患者頓時讪讪閉口。
“這位大師……”
“大師愧不敢當,我的俗家小名叫大虎,稱我大虎就好……”
李響應了一聲,又沖着另外幾個患者說:“各位都不是什麽大病,且先回去吧,明日再來。”
聞言,老王等人也隻能無奈地一一告辭而去。
人一走,李響上前将店門關上,并沖着大虎道:“你把她抱到内堂的床榻上,她這病怕是沒那麽好治。”
話音一落,大虎雙手合什,嘴裏也不知咕噜了幾句什麽,然後沖着李響說:“聽聞李郎中是個神醫,救治了不少将死之人。
大虎懇請李郎中妙手回春,救治小環。
如能救她一命,大虎願做牛做馬,聽憑李郎中差譴,絕不二話!”
“别說廢話了,趕緊的!”
“哦,好的……”
大虎急急抱起小環走進内堂,将她放到床榻之上。
白蛇與小青也随之遊了進來,昂起頭打量着那個幾乎生命氣息的女子。
李響坐到床榻邊,抓起小環的手摸了一會脈,随之搖了搖頭。
大虎心裏一驚,急急問:“怎麽樣李郎中?她……她還能醒轉麽?”
“醒是能醒,能不能活……就不敢保證了!”
“啊?”
“好了,你先别說話,我先替她紮銀針疏通一下血脈。”
大虎哽咽着點了點頭。
看的出來,他真的很在乎這個女人,哪怕對方變成現在這般模樣,生死不知。
紮銀針的過程中,小環依然昏睡不醒,直到最後李響凝出一絲真氣緩緩輸入她的體内,方才有了一點效果。
她的眼睛動了幾下,終于艱澀地睜開……
“小環!”
大虎一直站在旁邊關注着,所以第一時間便看到小環的動靜,忍不住激動地喚出聲來。
小環雖然睜開眼,但顯然頭腦一片空白,眼神無比的空洞,呆呆癡癡地看着大虎。
“我去拿點水過來,你在這裏看着……”
李響轉身走進後院打了一碗水,再返回店鋪内堂遞給大虎,讓他喂小環喂水。
“小環,你終于醒了,終于醒了……”
堂堂七尺男兒,終于控制不住悲傷的眼淚,任由其順着臉頰流下。
“你一定渴壞了吧?你别動,我喂你喝水……”
大虎将小環扶到懷中,用勺子舀了半勺水遞到她的嘴邊。
此時,小環依然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勺子遞到嘴邊也沒什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