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看了看被打開了的密道,閉了閉眼,嗓音暗啞道:“兩百多年前,仁德皇帝便是住在這裏,并在這裏建造了這個密室。
後來,仁德皇帝薨了後,當時的銀耳族族長爲了保護這個密室,搬進了這裏,後來,這裏便成了曆任銀耳族族長的宅邸。
老夫的任務已是完成了,你們要進去,便進去罷。”
說着,他拄着拐杖,便要回到屋子裏。
“慢着。”
一直沒說話的劉徐突然淡淡開口,嘴角微揚,“族長既然都把我們帶到這裏了,不如順便把我們帶進去罷?畢竟密室裏的情況,族長應該比我們更熟悉。”
族長停下腳步,嘴角緊抿成了一條線,眼神沉郁地看着劉徐。
劉徐隻是淡淡地笑着,沒再說話,隻是那神态,分明沒有給族長第二個選擇。
陳歌隻是在一旁沉默地站着。
族長方才說,當初銀耳族的族長曾經向仁德皇帝發誓,會以性命保守這個秘密,爲了保守這個秘密,銀耳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甚至不惜殺人。
雖然他如今看着是完全放棄抵抗了,但難保他還有什麽後招沒有使出來。
這樣的密道是由機關做出來的,萬一這個機關還帶着另一個自毀的機關,他們貿貿然進去隻是尋死。
因此,劉徐才會要求族長也跟着他們一起進去罷。
“年輕人,老夫雖然不知曉你到底是誰,”族長最終慢慢道:“但你年紀輕輕便這麽多心眼,小心早生華發,英年早逝。”
劉徐隻是微微笑着,“謝族長關心,但某若是沒有這些心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族長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轉過身子,回到了井邊,就要率先進去。
“慢着,”劉徐再一次開口,看了他身旁的一個侍衛一眼道:“你先下去。”
陳歌默默地望了望天。
這家夥确實心眼多,這心眼多得都能當篩子用了。
族長隻是嘲諷地輕笑一聲,沒說什麽,在那個侍衛進去後,才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陳歌随即也要跟着一起進去,劉徐突然擡了擡手,看着她道:“夫人就跟在某身後罷。”
陳歌挑了挑眉,輕笑道:“劉二郎這是擔心,我先下去的話,會把裏面的寶貝偷藏起來?”
劉徐早已是習慣陳歌的譏諷了,昨晚的失态隻是極偶爾的情況,此時嘴角笑容不變,“夫人這樣說卻是誤會某了,某是擔心下面有危險,某走在前面,還能爲夫人擋一擋。”
陳歌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若是真的關心她的安危,就不會把她抛出來當誘餌了。
他甚至沒有跟她說他對族長的懷疑,好讓她對族長留個心眼。
若不是她預估了族長的意圖,她早就喝下那杯加了料的茶了。
但他也不至于借銀耳族族長的手把她殺了,畢竟他已是猜出了她跟文正皇後是同鄉,在他還不知道文正皇後留下來的那樣物事是什麽前,他還需要她的存在。
他可能在她身邊安排了人手,偷聽到了她的計劃,又或者是猜到她不是會輕易上當之人,所以在她作勢喝下那杯茶時,才沒有立刻叫人動手攔下她。
隻是,這也改變不了,他徹徹底底把她利用了的事實,若不是她身上還有利用價值,她是生是死,他壓根不會在乎。
劉徐一眨不眨地看着陳歌,最終似乎有些無奈地笑笑,沒再說什麽,一甩袖子,轉身走進了密道裏。
陳歌立刻就要跟上,淩放連忙攔在了她面前,道:“夫人,下面太危險了,您要不就留在上面吧。”
陳歌搖了搖頭,“淩放,你難道沒聽到方才族長說,裏面藏着文正皇後跟銀耳族一起制作的一樣武器?這樣武器,這世間也許隻有我知道是什麽。
我必須下去,至少,我得親眼看看那樣武器,是不是我心中所想。”
這樣,她才能細想,接下來要怎麽做。
夫人爲什麽說那樣武器這世間隻有她知道是什麽?
淩放怔了一瞬,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陳歌已是繞過他走進了密道裏。
他不由得咬了咬牙,也跟了進去。
密道做得還算寬敞,隻是越往裏走越黑,溫度還漸漸地低了下來。
劉徐帶在身邊的侍衛早在見到這個密道時,就預估到了裏面沒有光線,因此是帶着火折子和上面潑了油的火把進來的,見裏面光線越來越暗,走在前頭的人立刻用火折子點亮了手上的火把。
火把燃起的火稍微驅散了空氣裏的寒冷,然而到了後頭,越來越低的溫度讓火帶來的那絲溫暖也變得微乎其微。
陳歌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臂,走在她後頭的淩放立刻低聲道:“夫人,您可是覺得冷?”
陳歌淡淡一笑,“我沒事。”
這個密道還挺深,從這越來越低的溫度來看,這裏面的密室很可能被仁德皇帝做成了一個冰窖!
然而,即便隻要在冰窖放入冰,冰窖裏的溫度在夏天時也能保持低溫,但也不代表裏面的冰就能永久不化。
要讓這個冰窖在兩百多年間一直保持低溫,隻有可能是,銀耳族的曆任族長每到冬天,都會往裏面存放新的冰塊。
可是仁德皇帝要讓這個密室一直保持低溫的用意,又是什麽?
陳歌想起族長方才說的,仁德皇帝當時是帶着文正皇後一起來的,她腦子裏立刻浮現了一個答案。
終于,走在最前頭的人大聲道:“郎君,這裏面是一個冰室!”
忽然,他猛地輕嘶一聲,道:“冰室裏……冰室裏放着兩口碩大的冰棺,裏面……裏面還有人!”
聽到他的話,隊伍明顯加快了速度,很快,陳歌便走進了一個不算寬敞的房間裏。
也許是爲了保溫,這個房間沒有做得很大,中間放着的兩個冰棺已是占了大部分空間,冰棺附近擺放的東西除了還在散發着絲絲涼氣的有半人高的冰塊,便是一些或大或小的箱子。
他們一群人站在裏面,便明顯顯得逼仄了。
陳歌走過去,借着火把的光看了一下冰棺的裏頭。
冰棺上沒有蓋着蓋子,隻見裏面躺着的,是一對樣貌十分優秀的男女。
女子面容精緻,卻長了一對略顯英氣的眉毛,看着便英姿飒爽,仿佛大草原上騎在馬上飛揚跋扈的女子。
而男子面容英俊,眉眼十分柔和,嘴唇卻微微抿着,帶着一絲倔強。
瞧着,便是個柔中帶剛的性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後?
陳歌不禁有些恍惚。
雖然他們此時都眼睛緊閉,臉色是獨屬于死人所有的雪白色,但他們臉上的神情竟都十分安詳,仿佛生前的恩恩怨怨,都随着這一場死亡,煙消雲散了。
他們生前無法相伴終生,死後,卻終于能以這種方式,永遠地待在一起。
這時候,隻聽到身旁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陳歌尋聲看去,卻是劉徐帶來的其中一個侍衛打開了冰棺旁邊的一個箱子。
箱子裏面,塞得滿滿的,都是女人的衣服。
這顯然是文正皇後生前的衣服。
劉徐隻是看了一眼,便淡聲道:“開下一個箱子。”
陳歌也不自覺地掃了這個房間的箱子一圈。
文正皇後制作的那樣武器,可是也會在這裏?
那侍衛聞言,應了一聲,便快速地一個一個箱子開了過去。
第二個箱子,裝着的是兩套铠甲,那顯然是仁德皇帝和文正皇後的。
第三個箱子,裝着的都是屬于女子的珠寶首飾和胭脂水粉。
第四個箱子,裝着的是文房四寶和一堆書,大部分書都是兵法謀略,裏面竟然還有一本仁德皇帝親手寫的記載他和文正皇後生平事迹的《英娘列傳》。
英是文正皇後閨名中的其中一個字,仁德皇帝用英娘命名這本傳記,讓這本書本身,便帶上了一股子纏綿悱恻的意味。
陳歌不由得盯了那本書好一會兒。
外頭的《英娘列傳》缺了這對帝後最後兩年的事情,但劉徐說,仁德皇帝其實寫完了,但故意藏起來沒有讓它流傳出去罷了。
這裏的《英娘列傳》,估計是完整的版本。
陳歌想着,便走過去把這本書拿在了手裏。
劉徐和銀耳族族長能看出她和文正皇後來自同一個地方,說不定是因爲這本書裏記載了什麽關鍵性的信息,她得帶回去仔細看看。
劉徐隻是看了她一眼,眼波微轉,卻沒有說什麽。
那侍衛一直開了九個箱子,裏面都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衆人不禁面面相觑,心裏都産生了一個懷疑——族長口中那樣恐怖的武器真的存在嗎?那不會是他诓他們的吧!
直到,那個侍衛打開了第十個箱子。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禁凝住了,在看清裏面的東西後,他們都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