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陳歌隻覺得晴天霹靂,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林婉清,又看了看滿目的擔憂都掩不下眼底的喜悅的呂聞,突然快速地擡起左手按在了自己右手的脈象處,靜靜地感受了一會兒。
她的表情一下子更呆了。
奶奶的……
竟然真的有了!
雖然她早知道在沒有有效的避孕措施下,有孩子是遲早的事,但她到底還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
而且,她沒想到,她跟魏遠的第一個孩子,竟會是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出來的。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竟然還好好地待在她的肚子裏,這生命力仿佛野生的崽,也是忒頑強了。
陳歌輕輕撫着自己還平坦一片的小肚子,低低感歎。
雖然她還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但當得知自己的肚子裏孕育着一個小生命時,她隻覺得無比神奇,心裏自然而然地便滋生出了對這個還未謀面的小生命的深深憐愛。
林婉清看着陳歌似悲似喜的表情,有些好奇地問:“阿歌,你要當娘了,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離開了皇宮的林婉清,臉上哪裏還有半分在宮裏的端莊優雅,屬于少女的純真活潑本性完全解放了出來,此時她眨巴着眼睛問她這個問題,仿佛一個懵懂的孩子。
陳歌一愣,什麽感覺啊……
就感覺,很神奇,很不可置信,也……很期待。
她最終隻是揚了揚嘴角,道:“等你以後也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林婉清眨了眨眼,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突然帶上了幾分黯然,垂了垂眼簾道:“隻是這輩子,可能沒機會了……”
陳歌又是一愣。
這時候,呂聞走前一步,道:“夫人,大夫說您這種情況,至少需要卧床休息半個月。
可是……屬下如今無法聯系上主公,主公找不到您,還不知道要多擔心。
而且,這個村子離浔陽太近了,在這裏待久了,還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謝興或者晉王的軍隊。”
夫人對謝興他們來說,可是挾制主公的一大利器,更别說夫人如今還懷着他們的小少主。
若他們遇到夫人,定然會二話不說把夫人抓去。
陳歌的思緒立刻被呂聞帶走了,擡頭看向他,眉頭微皺,“現在能否找到人給魏遠傳信?”
她身邊隻有呂聞一個,他定然不會願意離開她身邊。
呂聞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屬下不敢貿貿然地找人傳信。”
他一是不确定主公在潭州百姓心中是什麽樣的形象,畢竟在大多數百姓心中,皇族才是正統,而他們主公、吳侯和先前的司徒群義,多多少少帶了些與皇族對抗的意味。
百姓隻是不說,不代表他們不懂,加上主公他們雖然擁兵自重,隻是也沒有明着越線,大部分人也就難得糊塗了。
二是,若他貿然找人傳信,洩露了夫人的身份,反而把謝興或者晉王的人引了過來,隻是得不償失。
陳歌也知曉呂聞的顧慮。
隻是如今的她,也不隻是她一個人了,便是爲了肚子裏的小家夥,她也不能輕舉妄動,暗暗歎了口氣,道:“如今也沒有旁的辦法了,咱們先在這村子裏休養幾天罷,我的身體雖然不能再受什麽刺激,但養一養後還是能上路的,頂多在路上小心一些。
到時候,我們且行且看,最好能找到一個法子,先給魏遠報個平安。”
想到魏遠那暴戾沖動的性子,陳歌說不擔憂是假的。
但是,她如今逃了出來,魏遠見不到她的屍體,也沒聽到她的死訊,應該,多多少少還是能冷靜一段時間的罷?
到了如今這情況,陳歌也隻能安慰自己,這總比讓魏遠見到被燒死在永安殿的她要好。
接下來幾天,他們便暫且在這條名爲黑山村的村子裏安頓了下來。
呂聞化名張千,陳歌化名張宜,林婉清化名張馨,在村民們眼裏,他們就是從浔陽逃難出來的可憐三兄妹。
他們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已是離開了浔陽,來到了位于浔陽西北邊的潭州。
潭州以遍地都是大山聞名,因爲地形原因,它有一半以上的村子都隐藏在大山中,連來往縣城都不方便,更别說跟大楚其他地方互通往來了。
因此,潭州曆來都是經濟不怎麽富裕的地方。
潭州的百姓靠山吃山,雖然沒有大富大貴,倒也自給自足,自得其樂。
但因爲潭州這特殊的情況,潭州的村子大多都處于半與世隔絕的狀态,陳歌他們在村裏住了五天了,還找不到打聽外頭消息的方法。
要打聽消息,要不就是等有外面的人進村,要不就是等村裏有人出去,帶消息回來。
但前一種,基本就是碰運氣,後一種,便是陳歌他們等到有人出去了,要等到他們回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
呂聞抱着藥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房間裏,自家夫人正在跟魯大夫争論不休。
魯大夫氣呼呼地道:“你爲何要去掉老夫藥方裏的當歸和地黃?你可知你受傷失血過多,正是需要養血的時候!”
陳歌靠在床頭,臉色已是比五天前好了不少,微微笑着道:“我無意冒犯大夫,但我看大夫給我開的安胎藥裏也有養血的藥材,任何事物都是過猶不及,尤其是藥物,這才做主把另一服湯藥中的當歸和地黃去掉了。”
“安胎藥裏也有養血的藥材又怎麽了?你現在這情況,多吃點養血的藥物對你有利無害!”
“大夫說得是,但大夫不知曉的是,這幾天我除了吃藥,日常的飲食中也有大量補血的東西。
這兩天,我覺得我有些消化不良,惡心想吐,這是補血的事物吃得過多的症狀。
我也是個大夫,知曉怎麽做才是對我自己最好的,除了給病患的藥物,大夫也要關注病患日常的飲食和生活習慣,這三者息息相關,任何一方面都不可以單獨拿出來看,不是嗎?”
魯大夫似乎被說得啞口無言,突然一甩袖子,氣哼哼地往外走,“小丫頭片子,自以爲是得很!哼,跟老夫以前遇到的那個讨人厭的小子一模一樣!”
他走到門外,見到呂聞,猛地一轉頭,更重地哼了一聲,背着手眼睛看着天上地走了。
呂聞忍不住好笑,自從夫人精神好起來後,幾乎天天跟魯大夫争論,魯大夫明明每次都說不過夫人,還是每天雷打不動地跑過來,美曰其名懷念懷念以前被那臭小子氣得半死的日子。
也不知道他嘴裏說的臭小子到底是誰。
他走進房間,把藥材放到一邊的矮幾上,朝陳歌抱拳道:“夫人,屬下打聽到村裏有一戶人家的男人前段時間到城裏采購東西去了,應該會在這幾天回來,等他回來後,咱們可以找他了解一下外頭的情況。”
陳歌下意識地撫了撫肚子,低低地“嗯”了一聲。
在這樣封閉的山裏過日子,讓人仿佛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但看着她寫在本子上的那個完整的正字,五天又确确實實過去了。
也不知道,外頭到底怎麽樣了,而魏遠,如今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