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這般果斷地應下,顯然讓在場的人都有些訝異。
魏遠也微微一怔,定定地看着她,眉頭緊皺。
隻是這種情況,他也不可能問她什麽。
謝興訝異過後,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若有所思,最後隻是呵呵一笑,抱了抱拳道:“所謂巾帼不讓須眉啊,燕侯夫人果然是個爽利人,大楚的百姓會記得燕侯夫人的大義。
既然如此,我有個提議,燕侯夫人不如直接住進宮裏,這樣更方便替翊王殿下看診。”
這得寸進尺的老狐狸!
他這樣,可是在測試她的底線?
陳歌暗暗握了握拳,面上卻微垂眼簾,做出一副爲難的樣子,“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妾的夫君過幾天就要回冀州了,妾要替翊王殿下調理身子,想來無法跟着夫君一同回去。
這幾天,可以的話,妾想與夫君住在一起,待夫君離開冀州後,再搬進宮裏也不遲。”
她這模樣,怎麽看都隻是一個不舍丈夫的女子形象。
謝興眼眸微深地看了她片刻,朗聲一笑,道:“燕侯夫人和燕侯鹣鲽情深,真真羨煞旁人呐!
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趣之人,我提出方才的建議,卻是我魯莽了,也盼望夫人諒解我替翊王殿下焦急的心。
等燕侯回冀州後,我再派人親自護送夫人進宮。”
陳歌淡淡一笑,“謝謝丞相體諒。”
她說完話,一轉眸,卻剛好與不遠處眸色陰晦地看着她的沈禹辰四目相對。
自從劉通道跟她和魏遠緻歉後,她差點就忘了他的存在。
她不知曉他如今是怎麽想的,但她的想法,在上回寫給他的那封信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如今,他們理應是毫無關系的一對陌路人。
陳歌收回視線,走到了魏遠身後靜靜地站着。
沈禹辰的心微微一痛,身體裏仿佛有一把火,一直源源不斷地炙烤着他,讓他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屈辱、憤怒和痛恨。
原本,這個女子是他的,隻是他的。
到底爲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許是成功把陳歌留了下來這件事讓謝興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轉身,陸續朝魏遠和劉通道抱了抱拳,微微笑着道:“方才我焦急翊王殿下的身體,倒是失了禮數了。
兩位侯爺遠道而來,實是辛苦,待空閑下來,我定親自到兩位侯爺的府上拜訪。”
魏遠掩下眼裏翻滾的陰戾和殺氣,淡淡地回了個禮。
劉通道對着謝興倒是不鹹不淡的,眼裏還隐約透出幾分輕蔑,回禮的動作也甚是潦草。
謝興被劉通道這态度弄得有些下不來面子,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也沒說,隻轉向太後和皇後行了個禮道:“既然翊王殿下已是沒事了,臣便不擾各位的雅興了。
臣告退。”
說完,便帶着随他而來的幾個官員轉身大步離去。
他們這場飯局實際也已是到了尾聲,經過了方才的事,太後似乎沒了應對他們的興趣,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坐了沒一會兒,便宣布散席了。
太後先是和皇後一起離去,離開的時候,林婉清暗暗地看了陳歌一眼,眼中帶着幾分擔憂。
隻是,在這樣的場合,她什麽也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做。
太後和皇後離去後,劉通道也站了起來,帶着兩個兒子走到魏遠和陳歌面前,嗓音帶着輕慢道:“燕侯,可要一起離開啊?
難得咱們有這般碰面的時候,我有許多事情,還想請教請教燕侯呢。”
魏遠淡淡地看了面前幾人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嗓音微冷,“不了,我沒什麽跟吳侯說的。
吳侯賢名在外,這可是我遠遠比不上的,吳侯說什麽請教,應是我請教吳侯才是。”
魏遠這句話說得平淡,然而熟知劉通道那賢名名聲内情的人,又哪裏聽不出他在嘲諷。
劉通道臉色頓時一沉,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不禁哼聲道:“既然你這般說了,看在我比你年長的份上,我便教你一件事罷。
少年人啊,稍微懂得謙卑一些,收起一些鋒芒,不是壞事。
如果你跟燕侯夫人早些領悟我這句話,方才,也不會發生跟謝丞相間的事情了。”
他這是在嘲笑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夫人,讓謝興找到機會把人扣留了下來。
魏遠擱在矮幾上的手猛地緊握成拳,仿佛一柄随時要出鞘的利劍,沉沉地看着劉通道。
劉通道看到他這模樣,暗暗嗤笑一聲,似乎這才滿意了些許,忽然意味不明地看向一邊的陳歌,眼裏帶着讓人不适的熱烈。
“不過有幸目睹了燕侯夫人出神入化的醫術,這趟浔陽沒白來啊。
燕侯夫人,若是你哪天在冀州待不下去了,大可來鲧州求助于我,我啊最是憐香惜玉,定會好好備下酒席招待夫人。”
陳歌臉色一緊,冷冷地看着他。
這家夥……
“唰”一聲兵器摩擦的脆響,下一息,冰冷的劍尖已是直指劉通道。
“燕侯!”
一旁的皇宮守衛臉色一變,連忙跑了上來,然而看着緊貼着劉通道脖頸大動脈的利劍,他們一動不敢動,隻能緊張地道:“燕侯,此處是皇宮!請放下手中的武器!”
魏遠看也沒看他們,眼中殺氣滾滾地看着臉色煞白的劉通道。
陳歌也吓了一吓,反應過來連忙道:“魏遠……”
“你瘋了!”劉通道沒想到魏遠竟那般嚣張,在皇宮裏就敢拔出利劍!
這小子,果然一如傳聞說的性情沖動暴戾!
難怪能做出夜闖豐州斬殺司徒群義一家的舉動!
站在劉通道身後的劉行也臉色一變,恨聲斥道:“燕侯,你可知道在皇宮拔出武器意味着什麽!你可是想造反?!”
劉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看着魏遠。
陳歌暗暗吸了口氣,輕聲道:“魏遠……”
雖然劉通道那無恥小人很讓人惡心,但現在,不是跟他兵刃相見的時候。
若在這裏被人捉住了把柄,隻怕日後對魏遠不利啊!
就在這時——
“哎呀,這不是吳侯跟燕侯嗎?
草民聽宮裏的人說,太後正在此處宴客,還想着來此處能不能碰見太後,卻沒想到,反倒碰見了兩個不得了的人物。”
一個帶着幾許調侃的磁性嗓音忽然自不遠處響起,陳歌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臉上立刻現出幾分訝異來。
這家夥怎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