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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知這十本醫書的吳燕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十本醫書,除了經典以外,還有兩個共同的特點——
字非常多,非常非常多。
涉及到的知識面非常廣!非常非常廣!
三個月的時間,确實足夠讓一個人把這十本書都抄一遍,但必然要他每天不停歇地抄,才能勉強抄完。
更别說,在抄的同時,還要完全吸收裏面的知識,通過夫人的考核了!
便是她自小跟随阿爹和阿兄接觸醫術,這些醫書也不過看完了其中的五本,而且還不敢說完全看懂了,更别說毫無醫術基礎的王七娘了。
夫人提出這個要求,明面上看給了王七娘一個機會,實則是不可能完成的難題啊!
王素芸是個聰慧的女子,哪裏聽不出陳歌是在故意爲難她,臉色頓時又白了白。
她身旁的侍女又忍不住了,拳頭一握正想說什麽,王素芸卻适時地揚了揚手,直視着陳歌淡聲道:“夫人所說不無道理,兒知曉了,三個月後,兒必然會交出一個讓夫人滿意的答複。”
她說完後,又朝陳歌恭敬地行了個禮,便帶着身邊的侍婢上了馬車,離開了。
陳歌眸色微動。
她早便猜到王素芸不會放棄,不但不會放棄,還會拼盡全力完成她說的兩個條件。
她的性格中含着某種戰士般不服輸的因子,她的高傲也讓她不會輕易認輸。
倒是沒想到,王七娘竟是個這般有個性的女子。
一旁的林一多少知曉王七娘背後的王家的事,不解地道:“夫人,你若不想王七娘加入,直接拒絕她便是。
若是她三個月後當真完成了您說的那兩個條件,夫人難道真的讓她加入嗎?”
吳燕也一臉困惑。
雖說那兩個條件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但聽說王七娘自小聰穎非常,學什麽都很快,是冀州城有名的才女,誰知道她會不會超越所有人的想象,真的完成了那兩個不可能任務呢?
陳歌微微挑眉,突然仿似一臉苦惱道:“這般可愛的小娘子,我不忍心拒絕啊。”
衆人:“……”
夫人,你這個語言神态真的不是調戲女子的登徒子嗎?!
一旁的魚文月臉色噌一下亮了,用找到了知己的激動眼神看着陳歌。
對啊,誰忍心拒絕人美心善的小娘子呢!
可是夫人的眼光她實在不敢苟同,方才的王娘子那般清高傲然,哪裏可愛了!
“若是三個月後她當真完成了這兩個條件,”陳歌笑笑道:“便讓她參加醫術的教學好了,反正,我方才隻是答應了讓她參加醫術教學,沒有答應其他。
她也不是沖着以後就當一個行醫救人的大夫來的,醫術這種事,多一個人學會,就多一個人造福世人,有何不好?”
吳燕心中一動,不禁萬分感動地看着陳歌。
這樣的夫人,實在好得讓她害怕是不真實的。
她不僅願意給她們女子機會,還那般慷慨地把自己的醫術傳授給别人。
她以前認識的大夫,哪個不是死死地把自己的本事藏着,生怕别人學了去?
便是他的徒弟,也不一定便能得到他的傾囊相授,他最後可能隻會把自己畢生的本事傳給自己看中的一個弟子,這就是所謂的傳承。
然而,因爲得到他傳授的人太少了,那些人若有什麽不測,這些寶貴的醫術和診治經驗可能就會從世間消失,實在讓人可惜!
她以前覺得這樣的傳承沒什麽不對,畢竟那是别人的本事,他想怎麽處置是他的事,如今卻隻覺得那種傳承太過狹隘。
她不禁感歎道:“能跟着夫人做事,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女子也能像男子一般,光明正大地在這世間行醫。”
先不說女子給人行醫會有諸多不便,便是世人的眼光,便足以讓很多女子不敢邁出這一步。
其實,她現在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的,很多困難她光是想想,便不知如何應對。
隻是,一想到站在她們背後的是夫人,一想到夫人在常州做出的那些讓世人驚動的舉動,她就無比激奮,這些事她們也能做到的,不是嗎?
她招募來的三個女子,也是因爲相信夫人,才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地走出這一步的。
陳歌不禁好笑地看了看星星眼看着她的吳燕,忽然擡起手敲了敲她的額頭,沒好氣道:“别以爲說兩句好話我就能放過你了,剛剛那十本醫書,也限你三個月内給我看完,還要看透,到時候我也是要考你的。”
吳燕捂着額頭,鼓了鼓臉頰。
“而且,”陳歌轉眸笑看了她一眼,“以後你們能做的事情,還多着呢,不要自己給自己設限了,你有多敢想,将來就能走多遠。”
這就是所謂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吧?
吳燕一愣,眼波一漾,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是!”
她突然有種預感,她的人生在這一刻,已經徹底改寫了。
……
吳燕作爲第一個願意追随她的大夫,陳歌自然是想重點培養她,以吳燕的心性和能力,隻要好好培養,以後必然是能挑大梁的人。
跟她讨論了一些新店需要修整的地方後,她便把這件事全部交給了吳燕負責,隻是她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全程自己做主的事情,她擔心她會不熟練,便指派了郭文濤去輔助她。
這次來新店,她把郭文濤也帶上了,郭文濤聞言,立刻點頭道:“吳娘子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
吳燕雖然有些緊張,倒也表現得落落大方,笑着道:“那便有勞郭郎君了。”
陳歌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隻是轉眸看向郭文濤時,眼睛裏帶上了一絲若有所思。
回府路上,陳歌把郭文濤叫到了自己近旁來,隔着馬車簾子笑道:“郭二郎,這些日子一直讓你爲我做這些雜事,真是辛苦你了。”
郭文濤立刻沉聲道:“夫人言重了,爲夫人分憂,是屬下的職責。”
陳歌淡淡一笑,道:“然而讓你去做這些事,卻是埋沒你了。
你爲人沉穩理智,且識文斷字,還通武藝,我先前便說過,你這樣的才能,不應該隻是小小的一個侍衛。
你先前也說過,你沒有在我身邊留一輩子的打算,這說明,你是有自己的抱負的。”
郭文濤身子一頓,向來沉穩的臉上,竟破天荒地掠過一抹慌張。
他先前是這樣說過,隻是,那是以前。
以前,他以爲她隻會是一個後宅婦人,便是他察覺了她身上的不一般,也從沒想過,她會做出超越内宅的事情。
然而,她後來做的事情,屢屢超越他的想象,讓他驚歎連連。
這樣的亂世,哪個男兒沒有抱負,何況是本來便是憋了一口氣離開家的他。
可是,如今這世間,又有哪裏比在她身邊,更能實現他的抱負?
郭文濤連忙開口,“夫人……”
“有件事,我已是想了很久。”
陳歌的聲音同時響起,“我想培養起一支我專用的護衛隊,你可願意進入到我的護衛隊來?”
魏遠昨天在魚品鮮說的話,已是十分明顯,他終将是要逐鹿這個天下的,現在的形勢,也不允許他們退縮。
他們已經身在局中,退無可退了。
完顔直對她設局那晚,她眼睜睜看着幾十個保護她的護衛死在她眼前,她見過無數生離死别,這樣親眼目睹一出因爲她而起的慘劇,還是第一回。
不,嚴格來說,是第二回,第一回,應該是沈禹辰把她擄去萊陽那回。
既然她已經身在局中,既然這是她夫君以後要走的路……
她也不能一直這樣坐以待斃。
她必須變強,變得,至少不能給魏遠拖後腿那樣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