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一愣,探究地看着白術,“先生也會有煩惱的事情?”
“主公這話說得,老夫是人,自然也會有俗世之人的煩惱。”
白術撸了撸胡須,歎氣道:“可是這回要解決的不是老夫的事情。
前幾天,富将軍跑來跟屬下哭訴,說他家裏出了件大事,若是無法解決,他這個年也沒法好好過了。
老夫見他哭得悲悲戚戚,又想着年關确實要到了,他手下管着一群新兵蛋子,主公也知曉那些新兵蛋子的心态都很不穩定,過年那段時間尤甚,若是富将軍那般消極,影響到那群新兵蛋子可難辦了,隻好充當了一回替人排憂解難的老媽子。
可是屬下聽完他的問題,也覺得甚是棘手啊,老夫在這方面也沒甚經驗,便想到了主公,隻盼着主公也能幫屬下想想,這事兒要怎麽辦?”
富青山是軍隊裏專門訓練管理新兵的将領之一,魏遠聞言,也不由得皺了皺眉,問:“是什麽事?”
白術眼眸一亮,笑呵呵道:“主公願意幫忙便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件事有點複雜,老夫一時說不清,倒不如直接把主公帶去富将軍家裏瞧瞧。
不知曉主公明兒上午可有空?”
若是其他人在魏遠面前這般故弄懸殊,魏遠早便沒有耐心了,然而白術自然是跟别人不一樣的。
魏遠雖然滿腹狐疑,還是道:“明天上午我恰好有空。”
“那老夫明天便過來,與主公一同到富将軍家裏一趟。”
白術立刻道,仿佛生怕男人反悔似的。
呵,他當然知道主公有空,他可是專門瞅準這一天來跟他說這些話的!
若主公的問題還不解決,下一回就要等到他跟夫人從浔陽回來後了。
他向來的宗旨是有問題便要及時快速地解決,一直拖下去,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變故來。
他仿佛沒看到魏遠越發狐疑的神情,笑呵呵地行了個禮告退,便出去了。
魏遠皺眉看着他離去的方向。
他雖然覺得白術今晚有些神神叨叨的,但他性子向來如此,隻是對着他時會格外收斂,而且他心裏也一直壓着事情,見他走了,也便沒心思細想,想着陳歌可能還在等他,出了書房,便大步走回了房裏。
誰料,他剛走進房間的前廳,便見鍾娘匆匆迎了上來,輕聲細語地道:“君侯,夫人方才睡了,奴見夫人睡得沉,沒忍心喚醒她,您看可要奴現在去喚醒夫人?”
魏遠不禁看了安靜幽暗的内室一眼,也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道:“不用,我先去沐浴。”
鍾娘臉上不禁浮起笑容,道:“是。”
随即便遣藍衣去幫魏遠收拾沐浴用的一應事物。
魏遠頓了頓,終是沒說什麽,自己往旁邊的浴室去了。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林安在幫他做,他終是不習慣身旁有太多女子伺候。
然而如今陳歌住了進來,林安身爲一個男子,終是不太方便随意進出他們房間,而經過了這麽些天,他也逐漸開始習慣她們的存在了。
快速地洗了一個澡,魏遠便回到了房間裏,鍾娘和藍衣檢查完爐子裏的碳火,便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本來便安靜的房間,一下子更是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隻是這樣的寂靜不會給人冰冷孤寂之感,反而如同房間裏充盈的暖氣一般,讓魏遠心頭自然而然地便生起了一股溫暖舒适。
雖然陳歌搬進來也不過十幾天,但這個房間,早已帶上了她濃濃的氣息。
她在房間裏放了她自己配的熏香,說是可以增強體質,預防感冒。
第一天點燃熏香的爐子時,她得意地道,這個方子是她研究了很久才調配出來的,好聞之餘,還最大程度地激發了裏面藥材的功效,她一年四季都有相應的熏香,他到時候可以慢慢地感受。
房間裏的玉枕也被她換成了填充了藥材的枕頭,說是可以安神助眠,先前他在陳歌的房間睡覺時,用的便是那樣的枕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枕頭的功效,自從開始用她親手做的枕頭後,他确實睡得比以往每一個晚上都要好。
房間裏也多了許多她的東西,衣櫃裏女子的衣物,從她房間裏搬過來的一些花瓶字畫,特意爲她新打造的一張梳妝台,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她的胭脂水粉和首飾盒,還有衣櫥旁邊放着的一面全身鏡。
有時候靜下心來細細環顧這個房間,他才驚覺他的房間和以前比,竟已完全變了個樣,原本總是被林安抱怨太過冷清毫無人氣的房間,不見不覺間竟帶上了濃濃的生活氣息。
魏遠撩開了通往内飾的淺綠色紗簾,走了進去。
房間裏隻點燃了一盞幽亮的油燈,借着油燈溫暖的光線,他看到床上的女子披散着一頭黑發,半側着身子,睡得正香,臉頰被房間裏的暖氣熏出了淡淡的酡紅色,便仿佛這天底下最勾人心弦的胭脂,讓魏遠心頭微微一蕩。
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竟不舍得喚醒她,就這樣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女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突然皺了皺眉,嘤吟一聲,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睛。
見到面前的男人,她還以爲在做夢,呆呆傻傻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那懵懂如幼獸的眼神看得魏遠一顆心軟了又軟,伸手把她抱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柔聲道:“你是要繼續睡,還是我們說說話?”
陳歌仿佛這才察覺她不是在做夢,無意識地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雙手握拳按了按困頓的眼睛,喃喃道:“我想跟你說說話……我等你很久了……”
魏遠忍不住低笑一聲,她便是這樣等他的?兀自一個人在床上睡得香甜?
他也不催她,就這樣讓她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感覺到她的頭一點一點的,不由得有些心疼。
剛想說她先睡,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就感覺女子仿佛放棄了掙紮,就這樣把臉擱在了他的肩膀上,因爲她就面對着他的脖子和耳朵,她說話聲的熱氣,便這樣輕輕地噴灑在他的脖頸耳邊,讓他心尖兒忍不住微微顫栗。
“你方才爲什麽那樣看着我?也不叫醒我?”
女子完全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痛苦,嘟囔着仿佛抱怨般地道。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她睡覺的時候有沒有做什麽不雅的姿勢,說什麽不該說的夢話。
她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這樣盯着一個女孩子睡覺,實在是太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