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總歸要去。”那傳話的聲音淡然道。
王子喬于是收回銅錢,取出一笙,他徐徐吹奏起來,周身有鳳凰鳴叫。不多時百鳥彙聚,圍着他身邊亂飛不止。
他溫潤如玉的面龐露出一分憐色,輕悠悠道:“往後沒有人給你們喂食了,你們呀,要學會自己找東西吃。”
諸天萬界中,有一祁陽大界,被一個大周神朝統治。王子喬本是大周神朝的太子,因爲觸怒大周神朝的天子,被廢了修行,貶作凡人。
身上還被下了詛咒,往後生生世世輪回中,都活不過二十歲。
北鬥注死,乃是北鬥道君替他破除詛咒,于此界域中,給了他一處栖息之地。如此過了萬年太平日子,王子喬亦修成天仙。
而如今神朝天子乃是王子喬之弟,若非顧忌北鬥道君,早早就派人來除掉王子喬,免得他回去争奪天子之位。
因此王子喬着實欠了北鬥道君莫大因果,不得不還。
“此去青陽,當輪回一世。這團紫氣是道君所贈,你降世之後,當有青陽大界的紫薇命格。”
王子喬面前浮現一團紫氣。
他略作猶豫,便即收下紫氣,平靜問道:“道君要吩咐我在青陽世界做什麽事呢?”
那聲音微微一笑道:“你隻管去,後面的事,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唯獨一條,未證太乙前,都得在青陽大界裏。”
王子喬疑慮更深,隻是道君因果不得不還。
他默然點頭,元神化爲清光,遨遊星河,往青陽大界去。
…
…
遙遠的北鬥世界當中,一名羽衣不帶煙霞色的少年道者正在一處殺氣凜然的道宮和一位劍眉星目的中年道者相對而坐。
中年道者便是北鬥大界的北鬥道君,乃是太乙金仙中,有赫赫殺名的存在。
少年道者便是心魔道君。
一杯茶水未盡,少年道者輕輕放下茶杯,笑道:“你這破地方,可不是飲茶之處。”
北鬥道君道:“我本來就不喝茶,隻是你非要喝。”
少年道者輕聲道:“真是毫無生活情趣,你這樣的人,便是成了金仙道祖,亦沒什麽樂趣可言。”
北鬥道君皺眉道:“你要是隻想跟我讨論這些,不如現在就離去,否則我隻好用劍請你走。”
少年道者悠悠道:“怕是不成哦,能把我趕走的存在确實有幾個,但還輪不到你。”
北鬥道君忍住怒氣,忽又淡然道:“等那位走後,聖德大道空出來,九蓮那秃驢還是有幾分機會合聖德大道的。現在那位會放任你,九蓮秃驢怕是不會容忍你。即使你心魔大道升華成末運,照樣還得被聖德大道克制得死死的。因此你一直沒有對生死大道死心,免得将來即使成道,亦有這個隐患。”
先天終結大道能克制所有先天大道,不過從另一方面而言,合了先天終結大道的金仙道祖亦有被任何合先天大道的金仙道祖殺死的可能。
這種克制是相互的。
譬如聖德克制心魔、末運這一類,便是将對方吃得死死的,同境界下絕無翻盤的可能。
何況心魔大道還是後天大道。
隻是因爲心魔大道特殊,絕大多數先天大道都很難奈何它。
但聖德大道足以将它輕易抹除。
不過如今合聖德大道那位,外界一直猜測對方跟心魔道君有一點淵源,反正從來沒有懲戒心魔道君的苗頭。
但那位一走,後面有人合了聖德大道,心魔道君就不會有現在這樣逍遙了,怕是要尋求某位金仙道祖幫其掩蓋行蹤,從此之後,不得輕易出現在世間,方能平安。
至于北鬥道君說九蓮大士有機會合聖德大道亦非是無的放矢,乃是因爲九蓮大士有一件九品蓮台靈寶,其爲聖德大道的道胎。
隻因爲一直有那位合了聖德大道攔路,九蓮大士便熄了走聖德大道的路子。
但如今跟顧青一戰,九蓮大士暴露出善身。
這等化身乃是能承繼道性的,故而九蓮大士絕對有可能用善身走上聖德大道的路子,而佛門消息靈通,怕是也得知了那位即将超脫此方宇宙的消息。
而世間能修持先天大道的化身法,除開道門的三屍秘術,便隻有如來天尊的如來三身法。
九蓮大士早年觸怒過如來天尊,因此不得已去往九幽世界。
故而北鬥道君等人懷疑九蓮大士得到了傳說中的三屍秘術,這可是道門中的頂級神通,諸天萬界中能掌握的人,怕是不過雙手之數。
他這善身雖然在顧青那邊無功而返,亦驚動世間大能,懷疑九蓮大士和某位道門大能有隐秘聯系。
甚至這大能還可能是金仙道祖。
再不濟亦當是太乙金仙。
而道門的太乙金仙往往背後都有金仙道祖做後台。
北鬥道君突然提出這件事,其實是想借心魔道君之手,試探九蓮大士一二,看看對方背後站着誰,好做應對。
畢竟北鬥道君本身亦對生死大道頗有觊觎,當然他更關心顧青身上的終結大道,無論如何,他要成金仙道祖,必然要對付顧青。
隻是顧青背後着實站着幾位若隐若現的大人物,如非萬不得已,他不可能親自下場。
即使九蓮大士,亦是找了借口,且用的是化身之類跟顧青交手。
而且很難判斷,九蓮大士是否故意借此事展示其善身的存在。
如果其用意在此,怕是更多的矛頭指向心魔道君。
所以北鬥道君打開這話頭,不信心魔道君不去試探九蓮大士一二。
心魔道君淡淡一笑道:“你到底喜歡直來直去,玩陰謀着實不行。九蓮的事我早知曉了,而且遠比你所能想象得要多。我現在來,隻是想勸告你一句,熄了對付那姓顧的小子的心思,我如此好心,隻因爲你對我還有用。”
北鬥道君神色一冷,道:“你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心魔道君悠然道:“你派那王子喬轉世青陽世界,無非是看重他在上古跟顧小子有一段因果,又刻意不吩咐王子喬做任何有目的事,但姓顧的小子自是一眼能看出他和你的聯系,畢竟那紫氣做不得假。如此一來,顧小子要是向王子喬下手,便着了你的套。昔年善因,卻得惡果,換做誰明白這真相,都難以吃消。隻是你這痕迹太重,當真以爲能瞞過誰不成。”
他言語之中,充滿嗤笑。
北鬥道君頗有一種完全被看透心思的感覺,他心裏暗罵,早知這厮詭異無比,我還跟他廢話這麽多幹什麽。
他卻又不得不忍住怒氣,道:“反正我不可能将那王子喬叫回來。”
心魔道君淡然一聲道:“你當然不會,畢竟撺掇你做出此事的那人乃是修持易之大的的,而他背後自然站着那一位。你修行至此,自知若不知天機,早晚要成爲旁人的替死鬼,所以一向很巴結人家。不過反正你就是當旁人手中刀的命,何不如老老實實當我手裏的刀。”
他輕輕地又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向北鬥道君。
要将一位道君當做手中刀,這般狂妄的話,所有太乙金仙中,亦隻有他才說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