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生出無邊懊悔,更對顧青産生深深的恨意。
隻是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而是不斷思索該如何全身而退。
他已經不抱能此刻将寶貝搶回來的希望,而且深知顧青很可能會利用他不舍寶物的心思,将他徹底留下。
元屠道人當然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斬仙飛刀雖然好,但還不至于讓他将自己搭進去。他沒有洞天,但死了會重生在幽冥血海裏。
但回到幽冥血海,老和尚怕是再也不會讓他有逃出來的機會。
今後日日聽着那些讓人頭疼的佛經,跟死了有什麽分别。
元屠道人身上湧出恐怖至極的法力波動,仿佛他随時都可能自爆。他當然不可能自爆,但是他越是兇狠,越能吓住顧青。
顧青歎了口氣道:“難道你就隻這一件寶物,我還以爲你有其他厲害的寶物能讓我見識一下。我難得出一趟門,實在不想這麽快回去。”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元屠道人可能會自爆。
這番話亦是對元屠道人的嘲諷。
元屠道人冷聲道:“你以爲我還會讓你繼續奪我的寶物嗎?”
顧青笑了笑,說道:“我實話告訴你,這落寶金錢隻能同時定住一件寶物,你要是有其他寶物,我想用落寶金錢也不能。”
元屠道人道:“你以爲我會上你的當。”
顧青道:“若是這落寶金錢能同時定住許多寶物,你覺得這有道理嗎?世間真存在這樣的寶物,怎麽會落在我手裏。天生大法之人,自有大法之人克之。這寶物當然會有限制,否則不符合道理。”
元屠道人不禁被顧青說動,确當如此,這寶物如果真的毫無限制,怎麽也會落在姓顧的手裏。
“他爲何要告訴我?”元屠心裏生出另一個疑惑。
“是了,他不告訴我,我也能很快想到這個道理。他故意說出來,乃是想讓我疑神疑鬼。”元屠旋即明白顧青的心思。
其餘真君聽了顧青的話,都跟元屠真君産生類似的想法。
他們更想到,以後跟顧真君爲敵,先拿出一件看起來威力很大的寶物,讓顧真君上當使用落寶金錢,然後再用殺手锏。
同時他們心裏隐隐松了口氣。
還好有元屠道人逼出了顧真君這張底牌,否則他們将來很可能會着了道。
此行不虛。
元屠道人猜到顧青想攪亂他心神的用意,因此神情幾度變化,内心卻凝神戒備,他道:“你不要廢話,還有什麽招數使出來吧。”
顧青不禁露出遺憾之色,他道:“我一向不說謊,你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他将銅錢從葫蘆上取下來,慢條斯理道:“你可以用别的寶物對付我,我用落寶金錢定住它,然後你再使用這葫蘆。到時候就可以證明我所言不虛。”
元屠道人見顧青将銅錢從葫蘆上拿開,他不禁神色一喜。
“難道這家夥真的是狂妄自大到了極點,真以爲能吃死我。看來他還不明白斬仙飛刀的厲害。”
元屠道人當即立斷,就要掐動法訣将葫蘆收回來。
他剛有所動作,突然發現自己跟葫蘆還是沒産生任何感應。
這一念頭剛生出,他便看到葫蘆生出一道白光,同時一道黑白劍光自顧青手裏轟殺出來,封鎖了元屠道人所有的退路。
他剛才掐動法訣的一刹那,便失去了逃走的機會。
元屠道人知曉斬仙飛刀的厲害,萬萬不敢硬抗,隻好生生受了黑白劍光。
顧青這黑白劍光一出,幾位真君立時就認出這是雲真君的兩儀滅道劍。他們心裏泛酸,有個好師父就是不一樣。
他們怎麽就沒這樣的師父。
這也是青陽世界的常态,大多數真君的師父都未必成了元神,他們自己很可能就是自己這一脈最出衆的人了。
想要啃老,都沒有地方啃。
“雲真君待顧真君果然不一般,本命法劍都給了顧真君。”
“他們這師徒之情,已經非是常理可以形容。”
“爲何我不是顧真君呢?”有一名男修士道。
“師兄,大白天不要做夢了。”
黑白劍光緩慢又堅定地将元屠道人的身形吞沒,這一刻千裏之外的修士們都能見到虛空中那綻放的黑白劍光。
仿佛诠釋着陰陽大道的本質。
黑白劍光緩緩轉動,元屠道人感覺自己苦修萬古的法體都被黑白劍光緩慢瓦解,道心也有潰散的趨勢。
元屠道人身上的血光越發黯淡。
而且兩儀滅道劍就像是鈍刀子割肉,并不似斬仙飛刀那樣給人痛快。
元屠道人暴喝一聲,“兩界十方金剛胎藏結界!”
他身上湧出無量金光,好似有恒河沙數的佛國圍繞周身,同時有響亮的梵音滌蕩虛空。
秦真君等人俱自面色不善看向金剛佛。
“金剛佛,你還說這妖道跟須彌寺沒關系?”秦真君發出質問。
金剛佛面皮一陣抽搐,他苦笑道:“這兩界十方金剛胎藏結界,敝寺已經有數十個元會沒有人練成了。”
兩界十方金剛胎藏結界乃是佛門中一等一的防禦神通,修煉到極緻,便是太乙金仙都破不去。
不過這神通再厲害,亦超不出雲青青兩儀滅道劍的層次。
外層的金光不斷被黑白劍光碾碎,隻是劍光也因此消耗不少。
但元屠道人沒能松口氣,一道純淨的白光順着兩儀滅道劍打開的缺口鑽了進來。他終于要親自體會斬仙飛刀的恐怖了。
白光一落,便是元屠道人苦修萬載的法體都禁不住。
那白光繞着元屠道人的脖子滴溜溜一轉,元屠道人的頭顱立刻從脖子上飛走,無頭屍身還在結印,隻是法力波動越來越小。
而元屠道人的頭顱終于落在顧青手裏,他睜大眼睛瞧着顧青。
一張符紙便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元屠道人殘存的元神便被符紙死死定住。
自顧青出現,到元屠道人頭顱落下,也不過半刻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