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許多巫族血性男子應聲附和。
那帝下之都,登時有許多精氣沖破雲霄,元氣回蕩。
城門的守衛本自手足酸軟,忽然感到身後有許多巫族男子上來,高聲呼喊,其蒼茫豪邁,登時激發了不少守衛的血性,一時間同仇敵忾。
顧青在帝下之都外憑虛玉立,面含微笑,但是見了對方這般回應,不禁笑容僵住。他顧青也不是惡魔吧,而且剛才說話挺客氣的。怎麽這些人像是見了兇神惡煞似的。
他天視地聽,自也聽到那些人驚慌失措的話語,更是無比納悶。
“什麽太古魔猿堵山門……”
這些人難道是眼瞎不成。
他就一個人孤身上門造訪,背後哪有什麽其他真君,簡直好氣又好笑。
顧青默然而立,算了,不跟這些人争辯,等着能管事的人出來。
但他還是很不滿,若他真來圍堵巫神教山門,這些人難道就不能認爲隻是他一個嗎。要是這些人懂事,來一句顧真君一個人将巫神教包圍了之類的話,顧青還是很開心的。他又不是陸祖師,老是喜歡以多欺少,隻是偶爾爲之罷了!
…
…
風羽聽到顧青的聲音,不禁神色凜然,他暗自歎氣,若是雲真君前來,怕是不會有其他幫手,他們還有希望渡過此劫,顧真君前來,以其對付心魔宗祖師的手段,看來巫神教無數年的道統怕是要折在他們這一代了。
他觀顧真君行事,向來穩妥謹慎,少有犯險。
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風雨大至,以大勢壓人。從這一點來看,顧真君比雲真君還可怕。
風羽沉默片刻,便即道:“取我劍來。”
于是有一名年輕巫族捧着一把灰布包裹的長劍,風羽撕開布條,那長劍顯形,鏽迹斑斑,每一點鏽迹,都好似一個古老的傳說。
這是巫神教傳承無數年的無名古劍。
近乎道門的靈寶,威能莫大。
他對捧劍出來的年輕巫族道:“你快去巫神殿喚醒後稷大兄。”
他神色凝重,今日巫神教生死存亡,都系在他和後稷兩位大巫身上了。
那年輕巫族立刻離去,風羽定了定神,持劍到了帝下之都的城門口,瞧見憑虛玉立的顧青。
好道人,身穿水雲服,腳踏無憂履,披頭散發,自有一股清逸絕塵之氣,飄飄蕩蕩。真是一個頂好的道門羽化仙。
風羽卻沒有被顧青的外表所欺騙,心中愈發凝重。因爲他使盡神通,都沒法感應到顧青身後潛藏的那些真君們。
道門神通,恐怖如斯。
他們這些大巫雖然實力跟真君相差仿佛,可是靈巧機敏,仍是多有不及。
今日之事,可見一斑!
風羽拱手一禮道:“真君遠來,風羽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顧青灑然道:“這話我擔當不起,隻是貴教如此陣仗,貧道是實在不明白啊。”
風羽神情一沉,他道:“顧真君既然這樣說,不如請其他幾位真君一并出來相見吧,咱們巫神教山門雖小,卻也不至于招待不起衆位大仙。”
顧青頗是無語,這人好歹也是大巫了,難道就沒發現他真的是一個人前來。
顧青輕咳一聲道:“今日隻在下一人而已。”
風羽心道:“事到如今,這顧真君仍是不肯揭露底牌,果真是做大事的人。”
他暗歎一口氣,便道:“不知顧真君有何來意?”
顧青輕聲道:“我來此是爲了尋一位叫徐慢慢的舊友,她大約是兩百年前來的貴教,不知貴教能否讓我見見她。”
風羽搖了搖頭道:“這兩百年進教的族人可沒有叫徐慢慢的人。”
作爲族中大巫,每個新入教的族人都會來朝見他。他記憶之中,并無這個人。
顧青道:“許是道友不記得,或者她換了姓名。我絕無惡意,道友能否讓我進貴教找一找她。”
風羽神色一變,心道:“你們這些修道士手段厲害,你進我帝下之都,說是到處找找,怕是爲了窺探我教虛實。是了,你顧真君行事謹慎,哪怕背後有多位真君,也要摸清我巫神教的虛實,才肯大舉進攻,将我巫神教一擊而下。如此其他忌憚萬象宗的各大宗門亦來不及反應,我巫神教便給你萬象宗吞并了。你要找什麽徐慢慢,無非是托辭。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他頓時了然顧青的算計。
若非蘇長老當初對他有許多言傳身教,他自是對這些修道士的花花腸子不太了解。譬如後稷大兄,渾厚樸實,換做是他,恐怕就被顧真君欺哄住,請顧真君進城,好比凡人引狼入室。
風羽按劍慨然道:“久聞顧真君劍術了得,在下不才,于劍道也有幾分心得。若是在下僥幸在劍術上讓顧真君刮目相看,還請顧真君與我共賞這山中清風,天上明月。如果顧真君覺得在下劍術不值一提,屆時在下将帝下之都翻個底朝天,都一定将人給你送到,不知真君意下如何?”
反正決不能讓姓顧的進城。
顧青暗道:“這人氣盛,有意跟我找茬,也罷,我便壓服你,看你到時怎麽說。”
他微微一笑道:“那我就跟道友讨論一下劍道吧。”
他氣定神閑,伸手示意,讓對方先動手。
這次出門,他自是帶着無塵劍的。
因此不怕對付不了巫神教的兩位大巫。
顧青确實說了實話,他确實隻是一人,但無塵劍又不是人。
他覺得自己比陸祖師講究得多,他頂多讓劍幫忙而已。
但憑手中劍,破去萬千劫。
風羽道:“此處地小,不夠咱們二人施展,真君請随我入萬裏黃沙中。”
他的想法是顧真君身後還有其他真君潛藏,一旦他和顧青去遠,其他真君總要跟着去吧,屆時一定會露出一些破綻來。
知曉到底來了幾位真君,他心裏也好有個準備。
而且他若是形勢不妙,在山門口,後稷大兄說不定會抱有僥幸之心出來相救,屆時他們兩個都怕要葬送掉。
大巫可不是真君,有洞天做依仗。
如果隔得遠,後稷大兄心中稍有遲疑,定會相通,以族人爲重。
他心中毅然決然,實是不足爲外人道。
顧青自無不可,說道:“便聽道友的。”
風羽随即回望帝下之都一眼,或許他這一去,便一去不回了。
夕陽如血,染紅風羽的白衣。
這位白衣大巫身上散發出一種豪邁蒼涼的氣概,其中決絕,教人心頭震動。
顧青突然有種自己是蓋世魔頭,欺壓巫神教的感覺。
他明明是來找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