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于是向少婦見禮道:“崔夫人好。”
溫婉少婦臉一紅,說道:“顧真君你誤會了,我是爹爹的女兒。”
顧青笑容一凝滞,旋即打個哈哈道:“令千金長得真可愛。”
溫婉少婦忙又道:“這是我娘。”
顧青老臉一紅,這都什麽事啊。
他随即向少女告罪道:“崔夫人還請見諒,在下着實眼拙了。”
清雅少女掩口一笑,說道:“顧真君也不是第一個認錯的人,我也是有意帶女兒出來見面的。畢竟看你們這種高人的窘狀,亦是一件有趣的事。”
顧青:“……”
崔夫人又輕笑道:“真君要找劍溪吧,夫君回來時急着閉關養傷,突然想起這件事,因此給我囑咐了幾句,真君随我來便是。”
顧青當時也是見崔州平受了傷,急着回去,所以不好意思追問,亦是沒想到溪山長老等人決定分家都不理他了。
哎,明明是他倡議的。
都不記他一點好。
還是崔兄靠譜。
顧青随即道:“我也不是自己想要劍溪,主要是她想喝劍溪和青梅釀制的酒。”
崔夫人笑了一笑道:“劍溪釀酒,隻怕也你們這種人能喝。”
顧青又和她客套幾句,崔夫人帶着他不多時來到一片清秀的山崖,上有石洞、高台。
崔夫人悠然道:“當初道尊于此講道,我也在旁邊聽講。不知不覺,都許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顧青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生出一抹奇異之色。
崔夫人瞧見,微笑道:“真君看出來了吧,我确實不是人。隻是一根竹子成道。”
顧青點點頭,悠悠道:“夫人的根腳是六根清淨竹吧,太傷劍和你是什麽關系?”
崔夫人怅然道:“當初道尊講法,我因而生靈,得以化形成人。爲了報答道尊恩德,就折了一截本體。道尊拿着無用,就交給夫君的師姐。師姐她到底天資蓋世,将一截竹枝,練成了舉世無雙的法劍。我這本體,反倒是不及太傷。”
顧青安慰道:“各人因緣造化,夫人不必感懷。”
崔夫人笑道:“我說這些話,你怕也不愛聽。劍溪就在石洞之内,顧真君前去取便是。”
顧青點頭,登上山崖,見得高台,有一對聯:
“世事洞明有求必應;
宇宙無限萬物皆知。”
崔夫人在顧青身後,見顧青注目對聯,解釋道:“這倒不是道尊所留,而是東來佛祖所贈。”
顧青輕輕颔首,微笑道:“我猜得到,畢竟青山有道,道尊自不會如此狂妄。”
他随後看向石洞,亦有一聯:
海到盡頭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爲峰。
崔夫人輕咳一聲道:“這才是道尊留下的對聯,不過卻是夫君執筆所書。”
顧青笑容僵住。
崔夫人抿嘴笑着說道:“當初東來佛祖初成道,自恃法力無邊,心高氣傲,恰好聽說了道尊在青山傳道,因此送了一聯,想試探道尊。”
道尊見了,不置可否一笑,口述一聯,便是此聯。
東來佛祖聽聞後,上萬年未過西海,至祖洲。
崔夫人又道:“道尊傳道十年便即遁入星河,否則人族早已爲天地主角了。我夫君他們成天仙後,倒也入星河訪查過道尊他老人家的下落,卻是沒有任何音訊。畢竟宇宙茫茫,金仙道祖也不能盡至。妾身還聽說有個太乙散仙赴一位太乙金仙的法會,回來時,已經人間幾萬年,原本所在的大世界便進入了末法時代,甚至那方世界沒人記得那位太乙散仙了。”
顧青輕聲道:“這便是仙家歲月不值錢。”
崔夫人道:“道尊當初倒是還說了一句話,妾身記憶猶新,便說給顧真君聽聽。”
顧青道:“夫人請說。”
“那太乙散仙的故事就是道尊說的,聽說那位太乙金仙乃是地府的那位。道尊又說,仙家歲月悠悠,但成道當在朝夕。道尊還說,這句話能聽懂的人極少。當時師姐在其座下,微微一笑。道尊随即面露欣喜,後來大家都說青山聽道客有三千,道尊有二徒,得道尊真意之人,卻僅有師姐一個。”崔夫人緩緩說道。
顧青聽了一怔,不禁心想:“成道當在朝夕,這道尊怕真的和我以及師父大有關系,莫非和陸祖師也有關系?”
顧青隐隐感覺到一種因果玄妙,可惜他不修因果大道,否則當能明白一些事。
他放下此事,走到石洞外,裏面流泉淙淙。
顧青還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能救救我嗎?”
石洞有禁制,顧青以天視地聽感應裏面,溪流中有一條紅鯉魚,正自在溪水中掙紮不已。
顧青不禁問崔夫人道:“這小紅魚哪裏來的?”
他忽然覺得袖子一熱,卻是身上那把紅魚飛出,破了禁制,融入溪水中。劍溪旋即被紅魚吸收殆盡,半點不剩。
青山暮色哀!
終究是顧青終結了青山宗。
那條紅鯉魚本自困在劍溪裏面,受劍意侵襲,渾身刺痛。
紅魚吸收了劍溪,紅鯉魚便即如蒙大赦。
它已經有了一些修爲,朝着顧青叩首不止。
顧青随即生法,化了三光神水給它暫做栖身之處。
顧青又注目紅魚。
但覺得其劍身,如流水潺潺,法意不絕,俨然成了一口難以想象的神物。雖說紅魚本身也是神物。
适才洞口的禁制着實厲害,顧青自己都要花費一番手腳才能破去,偏偏紅魚将其視若無物。
紅魚複又落回顧青手中,顧青忽然間感受到一股記憶,那是一個手镯的碎片穿過無數大世界,落到一位道人手上。
而那位道人得到碎片後,日夜祭煉碎片,将自己所得的一縷太乙金仙劍意寄托在碎片上。
忽然一日,道人遇上強敵,擔心身殒,就将一身真傳法寄托在碎片上,跨越無數世界,無盡時光,這碎片落入青陽大界時,碎片和劍意被青陽大界一股力量分開,又因爲顧青,終于再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