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遺留的天河法還化了一道水簾似的瀑布。
依山而盡。
顧青轉世前便在瀑布後開了一個洞府。
又是五十年過去。
那洞府之中大放光明,一名氣質飄然出塵的少年道士走出來,正是顧青。轉世之後,一甲子不到,顧青再成元神,腰間挂着一口紫金葫蘆,寶氣若隐若現,又系着一口拇指大小的羊脂玉淨瓶,若有高人施展法眼,就可以看出玉淨瓶乃是法寶。
不止如此,顧青背負一把長劍,正是九韶定音劍,自也是法寶。
就連他的束腰帶,亦是法寶。
乃是捆仙索。
顧青重修元神,将捆仙索當做本命法寶一般祭煉,又将陰陽二氣瓶剩餘的功德、道德盡數給了捆仙索,便将此寶蛻變成法寶。
如此一來,顧青身上就有三件法寶。
而紫金葫蘆裏的離合神光凝練至極,取二次天劫的元神高人法身首級,亦如探囊取物,即使三次天劫的元神真人亦挨不得離合神光,能對天仙真君都造成威脅。
顧青再成元神,法寶又多,漸漸松了一口氣。
有太古魔猿威名,桃源山日漸成了聚窟洲一大勢力,附近千山萬水皆以桃源山爲首,除卻妖魔嶺、須彌寺,如今聚窟洲再難有能壓制桃源山的勢力了。
重修元神後,顧青自然而然明白了許多從前忽略過的修行精義,琅嬛圖那個修行筆記提過的經曆多次天劫,确實對修行有莫大幫助。
天劫乃是天道針對修行人的弱點所發,故而抵禦天劫,亦是幫助修行人拾遺補漏。顧青正是有渡過三次天劫的經驗,重修的元神比從前所證,更要明淨透徹許多。
不過要再次渡三次天劫,還需要一兩百年的積累。
顧青也不着急,就在山中優哉遊哉。
這數十年間,天地變化甚大。
魔祖和東來決戰星河,在一甲子前,卻隻有魔祖歸來,東來佛祖不知所蹤,連帶自身開辟的洞天都悄然消失。
許多人都以爲東來佛祖已然隕落。
而魔祖歸來後,過了一段時間便去挑戰太玄傷,最終結果是兩敗俱傷,魔祖和太玄傷都暫時消失在衆人視線裏。
魔祖挑戰太玄傷的日子,正也是太傷劍飛走的時間。
顧青這才明白太傷劍非是無故飛走。
如此一來,天人榜排行前三的巨頭同時消失,四海龍族突然也和洲陸龍神決裂,而龍族老祖宗隕落的事亦傳遍各大洲。
一時間十洲四海陷入混亂之中。
人族本有趁勢而起的實力,但是太玄傷等人俱都不在,因此天地間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中。
與此同時,祖洲開始爆發了一場專門針對修道士的瘟疫,一旦被染上,修行的真氣就會染上雜質,身體變得污穢,若同佛經記載的天人五衰。
這場浩劫亦漸漸波及其他洲陸,因此各大修行勢力多是緊閉門戶,靜誦道經。
在此時節,還敢于到處遊蕩的修道士少之又少。
這一日一名騎着青驢的青衫少女入了桃源山。
…
…
“大老爺,山下來了一名妖女,打傷了我們好多兄弟。”一名穿着人族服飾的猴子穿過瀑布,來到洞府之中。
這洞府沒有任何光源,卻一直通明如晝,猴兒每次來,都大感稀奇。
隻是沒有要緊事,它們一向是不敢來攪擾這裏的。
因爲此地的主人乃是妖聖太古魔猿都要喊一聲大哥的存在。
何況這些年大老爺偶爾會煉丹,山中的小妖大妖都有幸分到過一些丹渣,對它們修行着實大有裨益。
而且有小妖看着大老爺在瀑布旁伸伸懶腰,竟領悟出修行妙谛。
如此一來,大家都傳聞大老爺舉手擡足皆有道意,乃是深不可測的得道真仙。
隻是大老爺這樣的仙人居然會和太古魔猿結拜,亦是讓人稀奇。
自從顧青出現後,太古魔猿便很少露面了。
因此桃源山大小事,如今都歸顧青管。
隻是沒有什麽要緊事,大家都很識趣地不去攪擾顧青。
免得擾了大老爺的清淨。
顧青見到猴兒,點頭道:“我已知曉,她已經來了。”
他說話時,身化一道水光,須臾間出了瀑布,那瀑布對着的石崖立着一位青衫少女,騎在青驢背上,說不出的清逸之氣流淌出來,教人一見難忘。
顧青看到少女,幾乎脫口而出:“師父。”
但還是忍住了。
少女跟雲青青長得一模一樣。
她腰間懸着一口青色寶劍,正是太傷劍。
少女對着顧青明麗一笑,說道:“劍一直叫我來這裏,你是這裏的主人吧,你認得我嗎?”
顧青瞧着她音容笑貌,更是和雲青青一般無二。他輕聲一歎,說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嗎?”
少女搖頭,道:“我記不得自己到底是誰了,隻曉得我是要找一個人。原本我去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後來不知怎麽淪落到這個世界,入了一個叫青山宗的門派,他們騙我說,我是一個叫太玄傷的人。
這一段記憶,仿佛如夢。前些年我跟一個叫魔祖的家夥打了一架,才想起一些事,我不是青山宗的太玄傷。但我到底是誰,又不是很清楚。這劍原本是太玄傷的劍,它卻非說我才是它主人。我到底有些信它。因爲記起一些事,所以我不是很喜歡騙了我的青山宗,便即離開養傷,最近才好。
于是這劍就讓我來這裏,瞧你這語氣,應該認得我吧。”
顧青忍不住道:“你的修爲已經是天仙盡頭,難不成還不能追溯自己的過往?”
少女搖頭道:“我給人下了咒,暫時破解不開,許多事都沒法想起來。你能告訴我你知道的事嗎?我知道山下的那些家夥都是你的手下,因此将它們根骨提升了一番,算是給你的見面禮。”
顧青有些憐惜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叫雲青青,白雲的雲,青天的青。”
他禁不住在想,雲青青怕是來找他的,但又是誰對她下了咒?
顧青眼睛有些濕潤。
他瞧着雲青青不知自己是誰的樣子,心裏無來由有些傷感,更在心裏生出了怒火。
少女道:“雲青青嗎?這名字可比太玄傷好聽。哪怕你騙我,瞧在名字的份上,我也不生你氣。你倒是有些傷心,爲什麽呢?因爲我嗎?記不起自己是誰,并不是什麽很嚴重的事,我隻是想知道而已。你着實不用爲我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