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輕咳一聲,這師姐倒是記性好,他随口道:“師叔那一壇是特制的,到時候再送過來。”
木清竹打趣道:“所以我這一壇就比較随意?”
顧青正色道:“哪能,這一壇也是特制的,你嘗嘗就知道了,此酒清雅淡然,絕對合你口味。”
木清竹噗嗤一笑,說道:“反正什麽鬼話你都說得出來,怕不是這壇酒也是從哪裏摳出來的。不過難爲你還記得我,所以我還是很開心。隻是我可沒你那麽富有,你要在我這裏打秋風,我亦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來。”
将百花仙釀收回寶囊,木清竹嘴上這樣說,還是邀請顧青上天巧峰一叙。
仍是當年清婉仙子居住的竹舍,隻是已經換了主人。
屋子裏的擺設,亦有些改動,多了點少女的俏皮氣。
雖則木清竹已然七老八十,可是相對上品金丹修士的壽數來說,着實是新出之陽,人生剛剛開始呢。
顧青打量了一下,說道:“我還以爲師姐不會改動這屋子的陳設。”
木清竹灑然道:“師父入妄時,我着實忐忑,隻是歲月之下,自然釋懷,師父有師父的路,我有我的生活,有份心就足夠了,真要能爲師父做什麽時,我自也義不容辭,因此何必勞神在這些外物上,做什麽睹物思人的傷感,非是修道者所爲。”
顧青笑了笑,說道:“我這裏有樁機緣,若是成功,當是能得不死神藥,如若師叔不成元神,當還有再來的機會。”
木清竹眉眼一喜,道:“若能如此,當是最好。到時候,我這天巧峰你有什麽看得上的事物盡管拿走,定不至于讓你吃虧。”
天巧峰亦有萬年底蘊,雖說沒出過元神真人,可是上品金丹和陰神期大修士出了不知凡幾,一代代傳承下來,着實有不少好東西。
隻是不死神藥向來是有價無市,天仙真君都未必有,否則當初顧青師父的師父亦不至于抱憾坐化。
顧青淡然一笑道:“那時候的事那時候再說,眼前正有一樁事得麻煩一下師姐。”
他來都來了,便決定請木清竹幫忙栽種六根清淨竹。
畢竟木清竹的三光神水遠比顧青修行得要精純,照着尺素說的辦法,再配合功德、願力,栽種起來,定是十分順當。
正好顧青也抽空教小白畫妙,省一番苦功。
木清竹嫣然道:“什麽事,直接說吧。”
她雖然修行精進勝過乃師,可是每次見到顧青,反而覺得跟顧青差距更大了,因此尚能幫到顧青,竟有些小欣喜,畢竟兩者總算還不是天差地别。
顧青微微一笑道:“上次師姐繼任峰主時,百花閣主不是送了我一截六根清淨竹嗎。”
他将六根清淨竹的事跟木清竹大緻說了一遍。
木清竹聽後,笑了笑道:“要是栽種成功,你送我一點竹種如何?”
顧青灑然道:“自當如此。”
兩人便出了萬象宗,先至碧淵府取了那清和淨化靈山的法意,再施法栽種六根清淨竹,起初着實遇到一點困難,雖有法意灌注,那六根清淨竹亦生長不起來,好在木清竹的三光神水精純無比,到底讓竹種紮根。
顧青亦見識到木清竹水法的厲害。
他雖然也擅長水法,到底精純不如木清竹,心知以木清竹水法的底子,若是成就元神,天仙亦是有望的,尤其是萬象宗有大興之勢,木清竹趕在這時候,自也水漲船高。
這便是時來天地皆同力。
不過木清竹修道的天賦,在天巧峰曆代人物中,亦是首屈一指,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跟她自身也大有關系。
朱一鳴等人亦是如此。
隻是因時勢而起,亦會因時勢而落。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顧青暗自思忖,氣運、氣數對于修行亦是有利有弊,譬如那長生界的真君、真人,一場大禍,登時千秋萬載的苦功淪爲畫餅。
顧青感慨之餘,用功德澆灌了六根清淨竹,助其生長。
不過能栽種成功六根清淨竹跟三光神水、功德以及清和的法意脫不了幹系,難怪外界幾乎沒有六根清淨竹流傳。
隻是無想寺栽種六根清淨竹的法門,怕是跟顧青用的辦法還是多有區别。
六根清淨竹成長起來,在夜晚,竹葉烨烨生輝。
木清竹暗自感慨,說道:“我體會到了無想寺的一絲修行之妙,這竹子成長起來後,竟能将人的雜念煩惱吸收掉一些,化爲滋補自身的營養。可是此竹吸收雜念之後,亦能将雜念轉化爲清淨的道韻,着實妙不可言。有些像蓮花出于淤泥,而一塵不染。”
顧青灑然道:“師姐有此感悟,着實可喜。其實修道士最畏懼的妄念,實則亦是修行成道的資糧。所謂不經風雨,不見彩虹,不曆磨難,不成如來。有磨砺并非壞事。”
木清竹輕笑道:“這話你對你師父說去,看行得通不。”
顧青含笑道:“大道之下,自有順逆。世事無絕對。何況我師父想必也有她的難題,隻是我們不知,或者她尚未遇到而已。但是她應該能渡過。”
正如顧青從前聽過的一句話,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人出身在羅馬。
人生有高低貴賤,那也是存在的事。
隻是大道并非一成不變,所以亦不必認命于此。
當然這種事知易行難。
真要是命運毒打得太厲害,該認命還是認命。就像顧青從前的經曆一樣。他也反抗過。
哎,往事不堪回首,現在過得真好。
顧青請木清竹繼續幫忙照料六根清淨竹,又去見雲青青。
無塵劍在靈池中泛起絲絲縷縷的霧氣,看不真切,好在顧青眼力着實可怕,依稀能看到一個窈窕身影。
不敢多看,總覺得裏面有無形的殺機。
雲青青懶洋洋打個哈欠,若不是她還有正事做,顧青懷疑便宜師父又要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