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之下,木清竹落座石凳,旁邊是潺潺溪流。
她向顧青道:“大緻走了一番,研究了一下碧淵府的水脈,發現你這元景峰已經成了所有水脈的源頭,而且不斷吐出濃郁精純的元氣滋養整個碧淵府,隻怕一兩百年時間,碧淵府就能成爲僅次于宗門内靈峰的福地。隻是碧淵府生靈衆多,顧師弟若是不加以引導,當會生出很多是非因果來。”
顧青點點頭,說道:“我打算陸陸續續尋一些适合的人選擔任山神、水神以及土地,神道雖然頗多桎梏和苦楚,倒也能享受長久的壽命。亦可以爲宗門和碧淵府内的生靈謀去一條新的長生之路。”
木清竹輕笑道:“此等神道,對尋常人也算不錯的出路,隻是敕封神靈,神通有限,宛如古木,稍微遇到劫難,立時就會丢了身家性命。”
顧青灑然道:“有得必有失,何況還有宗門給他們撐腰,還是會有不少人選擇這條路的。”
木清竹清悠地說道:“顧師弟怕也是用這條路來幫宗門考驗弟子們的道心。若是選了這條路,自是修行之路斷絕,将生死寄托他人之手。若是熬不住這誘惑,宗門也不必将精力浪費在培養這些人上面。”
顧青微笑道:“我等亦非高高在上的天道,談什麽考驗他人,隻是讓他們看見更多的路而已。今日坦途,他日亦可能是絕路。如多年以前,此處可有元景峰?世間之事,沒有能說得死的。我等修行,隻問自身值不值,确實沒必要在意外人覺得值不值。若能做到此身來處由天,歸處由我,便足以是令人欣喜不盡的事了。”
木清竹不由欽贊道:“顧師弟,好一句來處由天,歸處由我,師父總說元神對你而言亦非難事,我還有些不信,現在我倒是覺得,師父沒有說錯。”
顧青心道:“沖你這句話,我到了元神關口一定憋住,等你來給我說一句,顧師弟,你何日成就元神。”
顧青想着有朝一日,自己面對強敵,木清竹、朱一鳴他們到來,問一句“顧師弟,你何日成就元神?”
自己回一句就在今天。
想想還挺美的。
而且顧少華若是真見到這一幕,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回憶他成丹時的情景,那本應該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木清竹好奇道:“顧師弟,你笑什麽?”
顧青收斂笑容,平靜淡然道:“成元神之事,成了便成了,沒成就是沒成,哪有什麽容不容易。”
木清竹道:“你說的也是,我很佩服你這一點,從來不矜伐己能。隻是也很喜歡偷學别人的長處,哈哈。”
她說到最後,不禁笑起來。
顧青微笑道:“所以師姐還是得教我如何修煉三光神水。”
木清竹嬉笑道:“我的寶瓶呢?”
顧青取出寶瓶。
木清竹接過後,微微一驚,她道:“你居然還加了混沌真金進去,那可是稀罕物。本來我這寶瓶有一大缺點,那就是容易碎,給你這煉制一番後,自是堅固了許多,甚至可以用來對付煉體的修士。”
顧青微微一笑道:“我向來不是小氣的人,師姐何必大驚小怪。”
随雲過來上茶,見得寶瓶,又聽到顧青和木清竹的對話,暗道:“原來師尊上次說師祖那無塵劍帶回來的混沌真金太少,拿來煉制法器隻夠邊角材料,不如随便加入一件法器裏,提升法器的硬度,是用在了木師伯的寶瓶這裏。”
木清竹略帶狐疑,她心想:“顧師弟最近難道真的轉性了。”
她和顧青相交多年,多少了解顧青的秉性。
不過寶瓶提升品質是實實在在的。
木清竹道:“好吧,我現在傳你三光神水的修行法。”
随雲忙道:“師伯、師尊,我先告退。”
顧青向木清竹道:“讓他聽一聽如何?青木長生功的生之道和三光神水頗有相通之處。”
木清竹笑了笑道:“我看你本來就是爲你幾個徒弟求的三光神水,你這人做師父倒是有一萬樁好處。”
其實她是不知顧青有點嫌棄随雲他們催生靈藥、靈樹的速度太慢了。
顧青道:“反正不讓你吃虧,待會我跟你說一點天河真法的玄妙,你就知道你是占了大便宜了。”
木清竹一奇,說道:“你什麽時候窺視到了天河真法的玄奧,難不成木清流骨頭這麽軟?”
顧青笑道:“他骨頭可硬了,我鎖住他渾身竅穴,每天讓他開采五千斤精鐵礦石,雖然人黑了一點,可是身子卻壯碩許多。五百年後,要是将他還給天河宗,天河宗還得感謝我呢。”
木清竹忍不住吐槽道:“也就你想得出這等折磨人的法子,而且五百年後,他早成了一堆白骨,你是要把他屍骨還給天河宗嗎?”
顧青悠然道:“其實也不是開玩笑,我觀他的無回劍訣乃是欲見其銳,先挫其鋒。這人就是從前太過順風順水,雖然證了上品金丹,卻也沒悟到無回劍訣的真正玄妙。無回之劍,雖則一往無回,亦有其堅韌不拔所在。郭真人确實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若不是顧青不斷調整生死玄光,更加深入領會陰陽生死輪轉的道理,決計想不到無回劍訣剛柔一體的本質。
他也對天河真法的領悟更上了一層。
“既然說到了這裏,我還是跟你先說天河真法吧。”顧青起了談興。
“師姐可知世人如何形容天河真法?”
木清竹道:“決堤四海水,星鬥入天河。這話乃是當初須彌寺一位佛祖所言。”
在佛門中,佛祖最差也是道門天仙真君的人物。
顧青微笑道:“這是誇贊,也說了天河真法真正的玄妙。師姐你的萬水真訣其實僅以水法論,不遜色天河真法。可是天河真法厲害在于,星鬥入天河這一句。星鬥之力暴虐無比,本質是火。以火入水,自是陰陽并濟,剛柔如一。這天河真法雖是水法,卻又完善了陰陽,無漏無盡,無隙可乘。”
他說到這裏,不得不感慨黃庭經和朝夕訣,兩者實則殊途同歸,都将世間修行法囊括其中,不脫其藩籬。
隻是朝夕訣重法,黃庭經更近道。
顧青一邊說,一邊心裏靈感不斷,不得不說靈感這東西既在于平時的積累,也來源于偶然的爆發。
木清竹來的正是時候,好似一點火星,激發了顧青的靈感火花。